反向逆行
恍惚间回神,恩和将军站不稳般跪倒在一旁,扶住了休眠仓的舱壁。黑黄色的眼睛眨了下,他以人类的语言问:“还剩多少人?”
“只有你。”晏南静静回答他。
恩和将军好一会没有作声。
“刚才是怎么回事?”晏南问道。
“我已经感知了你的生理,你的神经系统,同时也掌握了你们的语言。”对方缓缓抬起头,撑着地面重新站起。
“我看到的是你的记忆?”晏南确认道。
“我们最后的时刻。”恩和将军慢慢地说:“我们的失败。”
“我不会用失败来形容它,”晏南说,“我们收到了你们的信标,星火被传递了下来,而你也还活着。”
“信标?”
恩和将军重复了这个词,突然震怒道:“那为什么肃正还在继续?!”
“我们发现时肃正已经开始。”晏南说,“我们正在进行归零器的构建,如果你肯帮助我们,也许这会是最后一轮肃正。”
“我是最后的克里姆人,我的文明将会在我身上终结。”恩和将军缓缓开口,平静的语气中带着难言的苍凉。黄黑眼睛凝视着晏南,他字句缓慢地说,“我如今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复仇。和我有着同样目标的人就是我的盟友,而阻挡我的人会被灭亡殆尽。死去同胞的怨怒燃烧在我血肉中,我要让仇敌血债血偿,我要亲眼见证最后一只肃正者的消失。”
亚瑟听见他的话稍微皱了下眉,也许是觉得他太过激进。
像是受到了刺激,恩和将军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说:“当亿万同胞在战争中灰飞烟灭,冤魂悬在你的头顶死不瞑目,你在意的名誉和道德将一文不值。”
人类经历过同样的伤痛,但不同的是他们报了仇,将机械帝国屠戮殆尽。如果眼睁睁看着人类被灭杀至最后一人,自己会变得如何,亚瑟完全无法想象,也许......就像对方这样吧。
见亚瑟默然失语,恩和将军转过身,看向了凝视着他的晏南,“我不需要你们理解我的仇恨,我只需要你们带我去战争的前线。”
那双黄黑相间的眼睛中燃烧着火焰,即使他现在只是静静站在这,晏南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无法抑制的痛怨。
“我理解。”晏南说。
不是在说漂亮话,他是真的理解,每个字都感同身受。他也有过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时期,虽然遭遇不尽相同,但那种诞生自痛苦的信念感却纯粹得如出一辙。
他理解,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我会与你比肩而行,”晏南对着那双眼睛说,“成为你忠诚的战友,跟你一起见证最后一只肃正者的倒下。”
两个不同时代不同种族的指挥官目光相交,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东西,那是经历过伤痛和考验后仍直面未知的坚毅,也是不被任何恐惧侵蚀的一往无前的坚定。
“我是指挥官晏南,”晏南向他伸出了手,“欢迎你的加入。”
恩和将军四只眼睛落在晏南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上,片晌后缓缓抬手,将其握住了,“我是恩和,我不会让你失望,指挥官。”
动力室中紧绷的气氛变得缓和下来,雪兰走近站在了晏南身边。晏南脱下手套牵住他手,对恩和道:“你们的科技远超于银河系如今的文明,归零器搭建的进度缓慢,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是科学家,”恩和退后一步,打量着亚瑟手中的武器,“我只会一件事——杀戮。”
晏南沉默了会,又问道:“对于能够支持归零器的能量中继器,你有没有任何可以帮助我们的信息?”
“能量中继器?”恩和揣摩了这个词,问道:“你是说,动力源?”
“是的。”
“这我确实知道,”恩和将军道,“是西塔德。”
“西塔德在你们那个时代也存在?”雪兰蹙紧了眉,握紧了晏南的手指,“它不是空间站吗,为什么会是动力源?”
“不清楚,”恩和说,“我们没能走到把一切搞清楚的那一步。”
雪兰看向晏南,晏南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他对恩和道:“这是你的飞船,你比我们熟悉,在大战来临之前尽量多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已经休息得太久了,”恩和站直道,“只有肃正者倒下的哀鸣能抚慰我心中的伤痛。”
“会有那么一天的,”晏南看着他说,“在那之前,我需要你调整到最好状态。”
恩和看他片晌,应声道:“我明白,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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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和将军小剧场:
“需要什么跟亚瑟少校说。”晏南道。
亚瑟向他招呼道:“我是亚瑟,你有事情可以找我。”
对方看着他手里的枪道:“没想到曾经的原始文明如今也能造出这种程度的武器。”
亚瑟沉默无言。
恩和问他道:“如今银河系中的文明还有谁?”
亚瑟回答道:“阿萨里族、特尔文族、斯恩族——”
“那些蜥蜴也进化了?”对方似乎很诧异。
亚瑟默了默,“他们应该属于两栖类。”
恩和转过脸看他,缓缓说:“他们以前可是专吃苍蝇的。”
第136章 面目全非
返回房间的路上,他们在走廊里撞见了文森特。打过招呼后,文森特跟雪兰对视了一瞬,在两人走过后叫住了晏南,“指挥官——”
晏南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怎么了?”
文森特脸色紧绷地又瞟了眼雪兰,沉默了几秒,开口说:“我和克莱拉沃上尉发现了一些可以为联邦星舰进行升级的资料,不知道怎么处理。”
“提交给军部吧,”晏南道,“或者交给我,我会负责转交。”
“是,长官。”文森特应声后迅速离去。
之后的路上,晏南和雪兰都有些沉默。快到房间入口时,晏南的终端震了下,他没有去看,跟着雪兰先回了房间。
进屋后,雪兰冻存剩余的神经修复剂时,晏南坐在床边的座位上查看了信息。
那应该是文森特发给晏南的资料,可晏南却看了很久,静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好似一尊木雕泥塑。待雪兰将剩余的修复剂全部冻存后转身,晏南缓缓抬起眼睫,跟他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静止,雪兰知道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了。
看不出任何慌乱,雪兰向后靠坐在桌上,随手将灯光调亮了,像是热了似的,将系紧的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
他没有打领带,这么一解开便可看见颈根处还未完全褪去的红痕,那是子都吮出的烙印。
椅子上的军官看向了那片皮肤,目光发怔地静着不动,像是失了魂。
在晏南沉默的时间里,雪兰靠在对面,安静得近乎冷漠。当对方站起身时,雪兰抬眼看他,做好了迎接怒火和质问的准备。
军官一步步来到他面前,湿漉的灰眸中满映着他的身影,发颤地凝盯着他,还未开口眼眶先泛了红。空气凝结而窒闷,雪兰无法面对地别开眼,手指捏紧了金属桌的边缘。
“宝贝,克里姆族有种象棋游戏,规则不复杂。”对方声音低哑,说着毫无关系的话,“之前我看见了棋盘,你想不想试试?”
雪兰蓦然抬眸,望着对方失了语。
预想的针锋相对没有到来,谁能相信,曾经高傲又冷漠的指挥官,如今得知了背叛,却软弱得连一句质问都说不出口。
以前动不动把人关起来软禁,挑衅他的人都得被送去垃圾星喂狗,如今却任由别人踩在自己头上,好像坚硬的外壳都在不知何时磨没了,只剩下一身一戳就会出血的痂。
“......”
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脏带着酸意收缩,雪兰难以接受地回视对方,手扣在衣襟上,就要继续向下解开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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