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逆行
晏南走过去停在她面前,听她问自己道:“最后一战了,你还好吗。”
“是我该这么问你才对。”晏南道。
“如果没有你,我三年半之前就死在了赛格灵能学院,我从不惧怕死亡,我怕的是无意义的赴死,”灰烬学着军人的模样向他敬了个礼,“希望就在前方,我会追随你到最后一刻,指挥官。”
“我的荣幸。”
晏南回了军礼,就要离开,灰烬却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还好吗?”
晏南沉默片晌,回答她道:“我们有计划,有机会,这对我来已经足够好。”
灰烬摇了头,抓住了他的手臂,近视着他道:“那次去你舱室找你时我看见了,舍曲林,阿米替林、西他普兰、地西普胺、多西普兰、米氮平、奈法唑酮……”她拧眉低语,“那么多抗抑郁药混在一起,还有安定?”
“豪斯医生建议我吃的,”晏南显得很平静,“这能帮助我保持状态。”
“人的肝脏无法代谢这么多药物,”灰烬攥紧了他的手腕,沉声道,“这只会让你加速死亡,我不明白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
她紧盯着那双无波无澜的灰眸,哑声问道:“你亲手缔造的胜利,你却不打算活着见证,对吗?”
晏南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点点将她拉开了,之后弯唇道:“是否会胜利还未可知。而且想寻死的人是不会吃这么多抗抑郁药的。”
“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跟议会、政客、将军们斡旋,就是为了这一刻,”像是对方在问他是否因战争而感到焦虑,晏南答非所问,却又符合逻辑,“所以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晏南再次离去,灰烬在身后扬声道:“文森特跟我说你之前就寻死过一次,故意中了三枪,是因为他,对吗?”
晏南停住脚步,静默片刻道:“没有。”他背对着她解释,“躲晚了而已。”
不再停留,他抬步进了指挥室。
第146章 他存在的意义
当晏南在指挥室准备时,灰烬来到通讯器前,请求通讯员帮忙联系雪兰。
电磁音沙沙作响,五分钟的等待过去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通讯并没有接通。
“很抱歉,”通讯员说,“也许对方正处于信号屏蔽区。”
在战争年代,失联是一件极为普遍的事,灰烬不想做更多猜测,只当无事发生,离开去进行装备检查。
指挥室的坏掉的大门形同虚设,里面能看出曾经会议室的结构,但已不剩能坐下的椅子。一张被炸掉一角的石桌上放着战略模拟器,参与作战的各营部指挥官集中在这里,围站在石桌前,听从着最后部署。
“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但真正艰难的才正式开始。”
“……这一路都遍布着肃正者的爪牙,但最困难的是这只挡路的肃正者。‘铁拳’经历了一些麻烦,但主力部队已抵达预定地点,他们会在这片废墟中将肃正者引走,方便你们通过……”
“最后这片区域是肃正者清理出的一块没有掩体的净区,抵达后直冲向光束。”
基地指挥官看向众人,“祂们知道我们会来。这一趟对很多人来说,都可能有去无回。但是不许撤退,不许退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前进,明白吗?
指挥官们俱是喊应,喊声在残破的房间中激昂回荡。
基地指挥官开始具体任务指示,晏南召集了他的队友,开始了最后的战前动员,“我们经历了很多走到这里,为了同一个目标,今天就是实现它的日子。只有无所保留,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人非机械,终有一死,我们可能在各个方面都弱于祂们,但有一种力量令我们无比强大——信仰。”灰眸看过一双双无可动摇的眼睛,晏南静声说,“它无法因命令而生,但我知道它存在于你们每个人的心中。”
“它支撑我们走到了今天,也会支撑我们走完剩余的旅程。我们的目标很简单,进入光束。不停下,不回头,即使周围只剩下自己。只要有一个人活着进去,就是我们的成功。”
简单的目标背后有着难以想象的艰难。空气中战意无声激荡,接下来是向死而生。
晏南点头下令——
“出发。”
-
离开前哨基地后,他们便遭遇了激烈的攻击。
炮兵部队在前方开道,左右两翼是陌生的战友,在为他们抵御袭击。这里有斯恩族战士的身影,有克罗根族战士的呐喊冲锋,更多的是身体素质不及他们的人类,在有限的掩体中躲闪反击,用血肉铺垫出前行的路。
远处能望见高大似巨塔的肃正者,漆黑的外壳似铜墙铁壁,是人类无法撼动的力量。祂正偏离方向,不断释放烧灼一切的激光束。从这里无法越过断壁残垣看到与之交火的队伍,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铁拳小队。
那支队伍不会活着见证结果,但不必遗憾哀悼,前进就是最大的致敬。
前进吧,不回头,殉道的灵魂在无声呐喊。
战意似火燃烧,在空气中凝结成刃,像尖刀破开一道道防线。
弱小的低级文明凝结在一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辉。即使是高维文明,无所不能的神,也无法抵御他们此刻破釜沉舟的决心。
创世纪的光曾刺破黑暗为苍凉贫瘠的世界带去希望,如今人类也将以肉身铺垫焦土,为战火纷飞的银河系搏出明天。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银河系的光辉是信仰的光辉。
赞歌不会停止,光辉永世不灭。
前进吧,不回头。
走下去便是终点。
一路荆棘密布,最终来到的净区只有寥寥数人。一只肃正者守在光束前,这里已没有掩体,只有纷飞的炮火,和前进的决心。
每个人都带伤,有人已摇摇欲坠,但无人后退。所有人都在向前冲,不顾一切。
晏南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有负伤的军官在地面残喘,但他没有救助对方的时间,越过他继续向前。
一百米......五十米......
越来越近,就在前方,却又遥远得触不可及。
炮火已激烈到无法抵御。激光束的宽度足矣遮掩整个光束,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之前被晏南下令离开的驾驶员赴死前来,迫降在炮火前打开登陆舱,冲他们大喊,“指挥官!先撤退,先撤回哨站,重整旗鼓再做打算!”
以飞行器作为掩体,他们有了短暂喘息的机会。
恩和、瓦尔、灰烬,他们已遍体鳞伤,状态濒临极限,还能坚持,但已经没有意义。
晏南让他们登机。
看过双双不肯放弃的眼睛,晏南点了头。
“足够了,”他对他们说,“剩下的交给我。”
“你们要活下去。”他终于不再掩饰自身,做出了与船同沉的遗言,“我需要有人替我看到战争结束后的世界,这是对我最大的慰藉。”
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晏南离开掩体,向着光束靠近。
有人在嘶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头。直到引擎声远去,他才快速地回眸一瞥。银白的穿梭机在黑灰的天空中越飞越远,像一只燕子飞向了自由。
心中无所牵挂,晏南不再躲闪,面对着最后拦路的肃正者,无所保留地释放灵能。
完全态的肃正者与胚胎不同,与之对抗如同蚍蜉撼树,大脑如岩浆沸腾,仍力不能逮,但不能放弃,要么战,要么死,没有其他选择。
身边已不剩他人,肃正者的动作变得缓慢,但仍是逐渐将激光对准了他。
巨大的红眸似邪神盯视,晏南静然回视,无所畏惧。
赤炼的激光在炮筒中成型,前额青筋浮现,眼耳口鼻皆在流血,但仍是不够,催动神经细胞最后的活性,拼尽他残余的一切。
末日的景象模糊碎散,抗抑郁药像是不再起作用,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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