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3暗河
方木回过神来,“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拔掉读卡器,抽出存储卡。
他转身面对吓了一跳的丁护士,一字一顿地问道:“这张卡你看过没有?”
丁护士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方木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确认她没有说谎后,语气缓和下来:“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好么?”
丁护士的脸白了,一腔热qíng,换来的就是这句话。“我们……不能认识一下么?”
“你还是不要认识我为好。”方木笑笑,真诚地说,“谢谢你。”
对有些人而言,相遇即是告别。就像流星划过天际,发出耀眼光芒的同时,也嫩烧殆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道划痕尽可能地浅。丁护士目送那个神秘的警察消失在走廊尽头,年轻的心已经在悄悄愈合。她把手cha在衣兜里,耸耸肩膀,心想儿科的小张医生也不错。
方木回到车上,并没有急着发动,而是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街景与人群。
宽容博大的城市,你目睹了多少罪恶在地底暗暗滋生?
善良无知的人们,为什么对与己无关的事qíng选择麻木不仁?
你们不知道,当静静的暗河从地下喷涌而出时,就是日月陨落,黑暗永驻的时刻!
这个城市对他而言已经不算陌生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带着胜利和一份意外的善举离去;第二次来的时候,带着怯懦和绝望惨败而归;这次来呢?
方木扔掉烟头,紧紧地握住方向盘。
要给陆海涛一个jiāo代。
他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用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保存了最后的线索。
要给他的勇气和良知一个jiāo代。
方木发动汽车,直奔商业区而去,他要找一间户外用品店。
再回龙尾dòng。
方木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尽管身份仍然是游客,此时彼时,心境已大不一样。
虽然已经入冬,dòng内的游客仍然络绎不绝。方木坐在一条游览船上,一边默记船只行进的路线,一边用GPS校对位置。
暗河沿dòng体一路蜿蜒,时而开阔,时而狭窄,迁回曲折。dòng内的景象光怪陆离,千姿百态,极具观赏xing。游客们不时对那些惟妙惟肖的“雪山”、“玉象”发出赞叹之声。在铺设的灯光的映she下,dòng顶钟rǔ高悬,晶莹斑斓,水面上还有淡淡的雾气飘dàng,当真宛若人间仙境。
方木俯下身去,掬一捧清澈见底的水在手心,又任由它在指间滑落,被安置在水底的she灯碎成点点繁星。
美。即使是心事重重的方木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少见的美景。
游船已经驶到开发完毕的暗河尽头,开始掉转船身,向码头驶去。与一路所见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不同,余下的河段一片漆黑,目光可及之处不过十几米。方木在手里绘制的糙图上标清位置,再次抬头看看那黑暗幽静的所在,表qíng渐渐凝重。
仙境。炼狱。就在同一条河中。
从龙尾dòng里出来,已经夕阳西下。方木驾车绕到龙尾山的另一侧,在上次进山的地方停下。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他检查了一遍背囊里的物品,然后放倒坐椅,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方木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平静心绪。在他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存储卡里的第十一张照片。
在龙尾山上的那一夜,最让方木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陆海涛的藏身之处。以蓝牙的传输距离来看,陆海涛的位置离自己不会超过二十米,然而周围就是不见人影。
是第十一张照片揭晓了答案。
照片里,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孩紧紧地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镜头,闪光灯让她们的双眼变成暗红色的亮点,看上去宛若困shòu。在她们背后,倒挂的钟rǔ石清晰可辨。
当时,陆海涛就在方木脚下的暗河里。
毫无疑问,陆海燕骗了方木。陆海涛一定也将这张照片发到了方木手机上。而陆海燕趁方木四下寻找陆海涛的时候,将这张关键的照片删除,并谎称陆海涛只传来两张照片。
此外,在祠堂见她们姐弟的时候,陆海涛曾经提及自己和姐姐小时候常常去“那里”玩,而当晚陆海燕引领方木上山的时候,也显然是有确定的目的地。陆海燕一定知道弟弟可能会藏身的地点,然而当她dòng悉其中的秘密后,决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她阻止方木继续搜寻,也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还有别的人口可以进人龙尾dòng,这也是陆海燕姐弟俩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
这个入口,一定就在他们过夜的地方附近!
午夜刚过,方木的手机就振动起来。他关掉闹铃,拎起背囊,悄悄地下车。此时已是零下二十几度,寒风掠过面前的密林,呜呜的声音似乎在警告这个外来人侵者。方木扶扶眼镜,大踏步走去。
今晚没有星星,月亮却不错。借着月光,方木穿过那些山间小径,凭借记忆寻找和陆海燕一起走过的那条上山的路。穿过这片密林,前面应该还有一片。而那里,就是上山的地方。
这里罕有人迹,林中的积雪仍然很厚。方木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很快就觉得jīng疲力竭。他不得不时常靠在某棵树上喘息一阵,待体力稍稍恢复后,才继续向前走。每到这时,他就特别想抽根烟,可又唯恐火光会bào露自己的位置,只能作罢。
好不容易走出这片密林,面前是一段长长的低洼坡路。方木回忆起当初坐在陆三qiáng的货车里时,的确曾经过一条下坡路。这证实自己并没有走错路,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
下坡路虽然同样不好走,但行进速度毕竟要快了许多。只是由于天黑路滑,加之方木心急,摔跟头是不可避免的。每当他在雪地里气喘如牛地爬起,感到手肘和腰背处钻心的剧痛时,内心的勇气就会减弱一分。
我能找到那个人口么?
我能坚持到最后么?
为什么要一再孤身闯人险境?
为什么要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扛在肩膀上?
只是,人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是否有意义么?
如果都这样想,那就没意义了。
方木笑笑,用力擦去睫毛上已经凝结的冰霜,伸手从背囊里掏出折叠手杖,奋力站起。
走吧,走下去,因为这才是你。
连摔带走地下到坡路的最底端,第二片密林就在面前。方木看看手表,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时间,这里应该就是那晚和陆海燕上山的地方。他一边看着那片密林,一边向龙尾山走去。越接近山脚,方木的脚步越慢,同时留意着身边的动静。确认山脚下无人把守后,他才躲到一块巨石后边,稍作休整。
站在这个位置,眼前的大山显得高不可攀。方木回头看看一路走来的低洼坡道,如果减去这个高度,暗河贯穿山体的位置应该就在半山腰。这也再次验证了方木的推断。他擦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戴好帽子和手套,起身爬山。
方木努力回忆着当时和陆海燕上山的路径。一边向上走,一边四处查看。终于,在走出几十米后,他看到了那根带着一大片树皮的断枝。方木把手电筒放进帽子里,拧亮,上下查看着树枝陆海燕的头发还缠绕在上面,丝丝可辨。这让方木信心大增。他想起当晚陆海燕是一路向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