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掏出指南针，一边看方向，一边奋力向山上走。

　　山路大同小异，好在月光够足，映照在雪地上，让山上的亮度增加了不少。攀登了近一个小时后，方木目测了一下高度，已经接近山腰了。他停下脚步，一边擦汗，一边向四周张望着。

　　如果能找到当晚过夜的山dòng，就能找到那个人口。

　　环视一周，方木却有些失望，目光可及之处，并没有发现那个小山dòng。

　　他想了想，决定横向找找看。

　　向西走了十几米，方木忽然发现，被月光镀上清冷银边的山体出现了一块缺口。他掏出夜视望远镜，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山dòng。

　　方木急忙奔过去，踏人山dòng的一刻，他松了口气。

　　dòng口处，那根燃尽的火把还在。是这里了。

　　方木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开始着手在山dòng附近寻找那个人口：按照他的预想，当时是在这里收到了陆海涛发来的照片，那么人口就应该离这里不远。可是，他在方圆几十米的范围内反复搜索，几乎掀开了每一块石头，扫dàng了每一片树丛，那个入口还是丝毫不见踪影。方木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刻，再过五个小时左右，天就要亮了。

　　难道自己找错了地方？

　　方木有些气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立刻感到冷风钻进了衣领。被汗湿的内衣刹那间变得冰凉。他打了个激灵，急忙起身向那个山dòng走去。

　　山dòng把呼啸的寒风挡在了外面。方木看看dòng外的山林，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动静。他拿出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地吐出，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疲惫从全身的毛孔里一点点沁出来。

　　蓝色的烟雾从方木的口鼻里漫出，在他眼前打了一个旋。然后撞碎在他的脸庞上，丝丝缕缕地飘向他的身后。

　　方木想象自己周身缠绕着烟雾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如果此刻有人看见他，会不会把他当做修炼的仙人？

　　忽然，他的心里一动。

　　方木掏出打火机，掀亮。小小的火苗喷出，随即就摇摆起来。山dòng里应该是没有风的啊。方木下意识地看看手里的烟头。烟雾虽然微薄，却固执地飘向同一个方向。方木看看自己的身后，心跳开始加速。

　　他掏出手电筒，向山dòng深处照she过去。这个dòng不大，纵深不过几米，上下左右都是光秃秃的崖壁，只有右下方堆着一丛枯糙。

　　方木走过去，蹲下身子，同时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喷出去。

　　烟雾丝毫没做停留，很快就渗入枯糙中。

　　方木用力扯开那些枯糙，没有想象中的根jīng相连，显然是人为放上去的。

　　在枯糙下面，一个dòng口赫然在目。

　　方木看着这个dòng口，愣了足有半分钟。他万万没有想到，入口就在他和陆海燕曾经栖身的小山dòng里。也许当晚方木苦苦寻找陆海涛的时候，陆海涛就躲在他身后几米处，大气都不敢出。

　　方木回过神来，用手电筒仔细照she着dòng口。dòng口直径大约一米，dòng壁上的青苔明显有近期剐蹭的痕迹，但并不太多。距离dòng口大约两米处有一个弯。再往下深度不明。

　　方木丢掉烟头，直起身来，抬头望望dòng外的月光。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月亮了吧。

　　方木深吸一口气，钻进了dòng口。

　　青苔的滑腻程度超过了方木的想象，刚一踏上去，他就摔倒了，整个人就势滑了下去。跌落到弯道处，方木顾不得被擦伤的脸，伸手去抓甩脱的电筒。在qiáng光手电的照she下，方木面前展现出一条长长的黑色山dòng，高约1.5米，长度不明。方木把手电筒的光调至最弱，弯着腰，小心翼翼地

　　向前走去。

　　山dòng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脚下也有翻腻湿滑的感觉，偶尔还传来几声“咔吧”的脆响。方木用电筒照照脚下，只看见乌黑杂乱的一团，其间混杂着些许细小的白色物体，看上去像动物骨骼。正要看个究竟，方木却觉得眼前一黑。随着一阵扑腾腾的响声，dòng内忽然飞起了一大群不明生物。方木急忙用手护住头面，却仍然感觉有几双翅膀拍打在脸上，还有尖利的脚爪在身上抓挠。这群不明生物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山dòng的另一侧。

　　方木惊魂未定地靠在dòng壁上，心似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他意识到那些会飞的动物应该是蝙蝠。更大的优虑随后袭上心头。不知这山dòng究竟有多长，也不知这群被惊起的蝙蝠会不会让dòng里的人有所察觉？

　　方木蹲下身子，关掉电筒，屏气凝神。几分钟后，山dòng里依旧一片寂静。他这才拧亮电筒，重新上路。

　　又走出大约几百米后，面前出现了岔路。除了向前的dòng体，还有一左一右两条分支。方木犹豫了一下，拿出笔记本，咬着电筒画了一张糙图，然后选择中间的路继续向前。

　　前行了几十米后，方木发现这是一条死路，面前除了粗糙的崖壁外，再无别的出口。方木原路退出，又选择左边的路前行同样是一条死路。只不过在山dòng的尽头是一汪水潭。方木捧了点水看看，水质清澈，应该是活水，用折叠手杖探探，不可见底。

　　方木再次折返，从右面dòng口进人。dòng内依旧漆黑一片，qíng形与之前并无二致。因为左边山dòng里出现了水潭，为了避免失足落水，方木着意留神脚下。走了十几分钟后，耳边忽然传来了隐隐的水声。方木的心一凉。前方莫非又是一个水潭，那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方木举起电筒向前照去，光线所及之处却不是那些粗糙的崖壁，似乎前方是一个更广阔的空间。方木立刻把电筒的光调至最弱，同时放慢脚步一点点挪过去。

　　终于，方木站到了一个dòng口的边缘，凭借水声和电筒的微光，方木意识到，下面不足三米的地方，就是那条贯穿龙尾山的暗河。

　　方木照照脚下，dòng口的青苔仍有剐蹭的痕迹，顺着这些痕迹望去，几块凸起的岩石从dòng口一路延伸至脚下的暗河边，只要稍加小心，就能下去。

　　方木不由得一阵兴奋。终于到了。

　　他并没有急于下到暗河边，而是蹲在原地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确认无人后，才慢慢地踩着那几块岩石，小心地走下去。

　　说是河边，其实距离水面足有半米的距离。方木看看GPS，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在暗河的上游，也就是那些尚未开发的河段。方木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了那些流光溢彩的she灯，眼前的溶dòng显得yīn森可怖。那些历经数百万年的钟rǔ石，宛若一只只从天而降的巨爪，而那条静静流淌的暗河。

　　则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方木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相对于这片史前就已形成的景致而言，还不到三十岁的方木实在是太渺小了。几千年前，或者更久以前，也许有人类曾踏人这条暗河，展现在他眼前的，和方木此刻看到的，一模一样。它们就这样默默地伫立，默默地流淌。不管外面如何岁月更迭，改朝换代，一茬茬自称万岁的人都灰飞烟灭，它们却依然还在，数百万年如一日地证明自己的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