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死去的家
“要这样的话还有更值钱的东西不是吗,像钢琴什么的”
“钢琴可能没人要啊,而家用电器谁都想要呢”
“是这样吗?我倒是感觉这个家里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东西,比如电视机,以前有的话,该放哪里呢?”
“应该就是这间房间吧”她站在卧室的沙发旁说道。
“那放在这个房间的哪儿呢?”
“嗯……”她环顾了一下屋内,然后面向着壁炉陷入了沉默。
“没放置的地方吧?”我说,“如果这个房间里放过电视机的话,这块空间应该空出来才对,但这里却没这样的地方”
“也是……”沙也加站在那儿,抱着胳膊。
“嗯,其实家用电器少这个问题可能也没那么严重,说不定是这家的房主的一贯风格。我觉得更为蹊跷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幅挂历。每户家庭应该都会在墙上贴上一张的吧?”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很奇怪”
“包括所有的时钟都停在了同一时刻在内,总有一种这个房子里的时间被歪曲了的感觉。当然是有人故意gān的,但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
沙也加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到手握着的日记本上。我们一定是看漏了什么重要细节,错不了的。
雨声越来越响,我望着窗外,大雨猛烈地打到玻璃上,留下了无数条银线。
“这雨越下越大了”我说,“我们早点撤吧”
远处倏地闪了一下,沙也加抽动了一下肩膀,随之而来的是震耳yù聋的雷声。
“没关系,离我们很远呢”我笑言道。
此时沙也加微微低着头,反复眨着眼睛,然后用手捂住额头,开始东张西望,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
“怎么了?”我问。
她慢慢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前面说“钢琴下面……”
“钢琴下面?”我看着她指向的地方,那里放着一架钢琴,“钢琴下面怎么了?”
“在下面……躲着”
“躲着?谁啊?”
她没有立刻回答,摇晃地走向了钢琴,在那里蹲了下来,做出从钢琴下面偷看房间里的动作。
“怎么了,钢琴下面有什么呀?”我重复了问题。
沙也加仍然蹲着,抬头看着我。
“在下面躲着呢”
“我就是问你谁躲在那里啊”声音有点急躁。
她舔舔嘴唇,喉头动了一下像是咽口水,“是我……”
“你?”我有点不明白,仔细看着她的脸。“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我再次问着,大吃一惊。终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回忆起来了吗?曾经躲在这个钢琴底下?”
沙也加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用手指摩擦着钢琴脚,擦去了上面灰尘,画成一条黑线。
“那天也是雷雨jiāo加呢”她小声说。
2
我扶她坐到了沙发上,我则在她旁边坐下。雨还在不停地下,不过若能因此让沙也加唤回记忆的话,下得也值了。
沙也加把两肘搁在腿上,双手合十。她已经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一语不发地沉思着。我也准备在她开口前不说一句话。
过了十几分钟,沙也加终于开口了。
“雷声很可怕,所以我就躲到了钢琴底下,我还隐约记得,当时因为很担心这里会陷下去而直发抖呢”
“你确定是这个房间吗?”
“虽然不能断言”她又扫视了一下房内,“应该是这个房间,我从钢琴底下往上望着,似乎有些印象”
我点点头,总算是向前迈了一步。
不但是沙也加的父亲,连她自己也和这户人家有着联系,或许就是这种联系导致了她那段记忆的丧失。
“那时候你一个人吗?还是和谁在一起?”
沙也加紧闭双眼,嘴唇微微颤动着,这是她想起了什么时候的习惯动作。
“应该还有一个人”她说,“我记得是两人一块儿躲着,在钢琴下面”
“钢琴下面的话,应该就是小孩儿咯?”
“肯定不是大人,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就记不得了”
“是男孩儿吧,也就是御厨佑介”
“可能”她也没什么自信。
“其他想起什么没有?”尽管知道着急没用,我还是试着问了一下。
沙也加深呼口气,“好像要想起来可又想不起来,很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一下子想起不太可能,不过能想起这个就是一个收获,接下去再看看这个,还会再得到些线索。说不定里面还会提到你呢”我挥了挥日记本。
她似乎因为自己的记忆不能顺利恢复而略显焦躁不安,双眉颦蹙着。
“我和这户人家到底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是不是住在附近的啊”
“但我们以前是住在横滨啊……”
“这只是资料上的记载啊,说不定实际上你是住这儿附近的。而你和佑介从小就认识了,经常会到这里来玩也有可能啊”
“从小就认识……”沙也加好像在琢磨这话的意思,咬着拇指指甲,盘着腿。不一会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直起了身子转向我,“我和佑介从小就相识,还经常到他家玩这种事qíng,我觉得不太可能发生”
“为什么?”
“我们年龄差得太多了,23年前他是小学六年级了吧?那时候我才六岁,还没上小学呢”
“差这点根本算不了什么啊”
“对孩子而言可就差多了啊,高中的一年级和两年级不也千差万别么”
嗯,也有道理,我点点头。又翻了几页日记,啪嗒一下合上了。不知不觉周围暗了下来,已经看不清这么小的字了。
“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吧”我说。
“好的”她无可奈何地点头。
把房子的窗户都恢复原状后,我们又从地下室里通到了外面。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在我们飞奔到车上的这区区几秒钟里,衣服已经被淋了个透。
“这雨真厉害啊,我们来时的天气只是一个假象呢”我用手绢擦着脸,说道,然而沙也加却没有回答。她整透过车窗望着那栋房子,由于下雨的缘故,视线有些模糊。
“我看到过”她说。
“嗯?”
“我看到过,就是这样,远眺着那栋屋子,在很遥远的过去”她把头转向我,“肯定不会错,我来过这里”
我瞥了一眼房子之后,视线又回到她身上。“你一个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