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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

作者:[日]东野圭吾 时间:2022-12-12 19:00:22 标签:[日]东野圭吾 东野圭吾

  “我觉得,他不是……死心。”

  他一脸意外:“哦?”

  “嗯,他一开始就决心去死了。”

  他耸耸肩,轻轻笑了:“可能。想死的话,一个人找死不就行了。”

  “就是。”我随口附和,同时想象着京极自杀前那一瞬间的笑容。

  【仓田谦三笔记 1】

  五月十八日,会见房产公司抢劫杀人未遂案受害者成濑纯一。成濑在年轻人中个头不算高,不胖不瘦。大概是住院的缘故,脸色白暂,气色还不错。

  他描述了此案的详qíng,没什么大的纰漏,看来记忆力相当好,有充分的论证能力(当然,这对本案基本没什么意义)。

  补充一点,我见到的成濑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综合他的同事等人对他的评价,他是个沉默、老实、怕生的人,但今天他非常开朗。我们初次见面,他并不拘束,口若悬河,让我深深体会到人的看法是多么千差万别。

  10

  再有两天就出院了,离完全自由还有四十八小时。

  博士说,我已经不用再作测试了,脑已经痊愈。听医生下这样的结论,作为病人的我心qíng大好。但不能否认,在高兴的同时,仍有巨大的不安像雾一样笼罩着我的心。我知道自己做的手术意义重大,难道这样就行了吗?我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忘记了。

  但我的确觉得健康状态没有问题,特别是体力,比住院之前要好得多。这是因为最近的活动范围在扩大,每天去一次外科病房的地下健身中心。最初我被带到那里,是作为功能训练的一个环节,等明白了没必要进行那种训练之后,我只是在那儿补足运动量。住院期间的饮食也起了作用,让遭遇事故前略显臃肿的肚子没了赘ròu。以前我没怎么正式参加过体育锻炼,从不知道锻炼身体会让人如此心qíng舒畅。但有了充实感之后,有时候心里也会有yīn影,觉得自己在害怕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出院之前,阿惠给我带来了新衣服——橘红色的针织衫。被送到这儿的时候,我穿着衬杉和毛衣,可如今已经是夏天了。我谢过阿惠,问她:“媒体那帮家伙消停了吗?”

  “嗯,见不太着了,还是记者招待会后那阵子最吓人。”

  “给你们添麻烦了,出了院,要马上去向大叔道歉。”

  “没事儿,又不赖你。”阿惠微微一笑。

  上周在医院的会议室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在记者们保证不拍照、不实名报道的条件下,我也参加了。现在我出席这种公开活动一点儿都不害怕,这在以前是没法想象的。

  堂元博士回答了技术xing问题,以及今后的展望之类的问题,之后,记者们将焦点对准了我。提问的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子,长着一张理xing的脸。

  第一个问题是:“感觉怎么样?”我回答:“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笑了。

  “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女记者恢复了认真的神qíng,继续问。

  “没有。”

  “不会头疼什么的吗?”

  “不会,感觉好极了。”

  女记者点点头,心里充满好奇。我发现其他记者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采访对象,而像是看到了新展品的观光客。

  被问到现在的心qíng时,我回答非常开心,然后向堂元博士和其他救了自己命的人衷心致谢——这是我的真心话。

  “你怎么看那次事故?”

  “事故?”

  “对啊,你无端遭到枪击那件事。”女记者两眼放光,很多记者也纷纷往前探身。

  “关于那个嘛——”我咽了口唾沫,环视大家的脸,“我现在还什么都回答不了,想再花点时间慢慢想。”

  这个回答明显让他们希望落空,提问者的眼里满是失望和怀疑,“这是什么意思呢?你一定憎恨案犯吧?”

  “当然。”

  他们露出了“果然如此,早这么说不就行了”的神qíng。她接着问:“还有什么想法吗?”

  我只能闭嘴。憎恨案犯和对事qíng的看法完全是两码事。我对该案的过程基本上一无所知,对不清楚的事qíng发表感想,难道不需要花时间慢慢思考吗?一两周的时间是不够的。

  我这么想着,但什么都没说。女记者开始问堂元博士别的问题,针对我的提问时间结束了。第二天的报纸称我是这么说的:“案犯可恨,别无他感。”

  发布会后,记者们的采访攻势持续了很久。他们捕捉不到新线索,就开始侵入我的生活圈。不知是从哪儿探听到的消息,他们拥到了阿惠上班的新光堂,幸好他们还没嗅出我和阿惠的关系。

  “虽没提到阿纯的名字,这样也等于是没有隐私了。”

  “没办法,这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可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你出院之后的事。”阿惠拿起素描本,翻开,看到里面画的十三张素描全是自己的脸,翻着翻着脸就红了。

  “真想早点开始正儿八经地画画。”我说。

  “再过两天就可以尽qíng地画了。”

  “对啊,模特儿又是现成的。”

  “luǒ体的可不行哦。”阿惠调皮地瞄了我一眼,重新去看素描本,然后歪了歪头。

  “怎么了?”

  “嗯,也没什么啦。”阿惠把素描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我觉得你的笔法和以前相比稍有变化,前面几张还不觉得,越到后面越明显。”

  “哦?”我拿起素描本从头开始重新看了一遍,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还真是。有点儿变了,线条好像变硬了。”

  “是吧,把我的脸画得棱角分明,很棒。”阿惠看起来挺高兴。

  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堂元博士的样子。他看到素描本,一定要复印一份作为资料。当时博士依然是一副研究者的目光。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和往常有点不同,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皱起眉头,表qíng甚至有些悲伤。我问他怎么了,博士回答:“没什么,你能恢复到这样真是不容易。”

  “怎么了?”见我有些走神,阿惠很奇怪。

  我摇了摇头:“我在想这幅画,整体感觉不同,大概是因为内心需求得不到满足的缘故。正常的男人被关在密室里这么多天,也会变成láng人,这看来是狂bào症的表现。”

  “再忍两天吧。”阿惠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可是阿纯,你真的变得像可以依靠的男人了,就像是化蛹为蝶了。”

  “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嗯,喜欢以前的阿纯,更喜欢现在的。”阿惠撒着娇。

  【堂元笔记 4】

  六月十六日,星期六。

  脑功能完全没问题,可这一个月以来的心理、xing格测试的分析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让若生小橘两个助手进行解析。

  还有辅助材料——受赠者画的几张素描。受赠者主要是右脑受损,这种类型的画家的作品会有无视左侧空间、向更加感xing和直接的画风发展等特征。看受赠者的素描,目前还未见无视左侧空间的倾向,但正朝着犀利刚硬、不拘小节的画风转变,十几张素描足以证明这一点。可以说他现在的画风是感xing的,或者说是直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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