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纸
据说整个世上都不景气,不过在刚志看来,除自己以外大家都还过着像是富裕的生活。虽说廉价电店最近流行,但不管是不是廉价只是对买得起的人有用。健康食品有人气,关键是大家还有那个富余,刚志这样想,那种富裕哪怕是几分之一,转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从来没想过穷就可以去偷别人的东西,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不管怎样叹气还是祈祷,还是没有钱冒出来,恐怕真要动手做点什么。
老太太慈祥的面容在脑子里浮现出来。她有用不完的钱,稍微偷点儿也不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妨碍。甚至觉得要是她知道偷东西的是自己这样的人,没准还会原谅自己。当然,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刚志环顾了一下四周。住家和小工厂混杂在一起的街道,商店几乎看不到。也许是这个原因,街上没有走动的人。不远的地方建有几栋大型公寓。可大门都面向gān线公路,住在那里的人好像不大到楼背后的街道上来。
沥青路面上投下了他短小的身影。不清楚准确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吧。十多分钟前他进便利店时确认了一下时间。进便利店去是为了买手套。实际上,在来这里之前,他连指纹的事儿也没来得及想。
他知道现在绪方家里没人。刚才在便利店外面的公用电话上,他打电话试过。电话号码是绪方家对面收费停车场牌子上写着的。电话通了,可听到的只是主人不在请留言的录音。
刚志慢慢地接近绪方家的大门。当然他也有些踌躇。在到达门口的几秒钟里,他自问自答:
——真做这事儿好吗?
——当然不好,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只能从别人手里抢点儿了。要那样做,只能从有钱人家抢。
——要是被抓住怎么办呢?
——不,没有被抓住的道理。在这家里住的只是那位老太太,要是被发现了赶紧跑掉就是了。对方不会追上的,不会被抓住的。
小的院门没有上锁。推门时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但他觉得是很大的响声,不由得看了一下四周,好像没有被人发现。
匆忙溜进大门里,弯着腰走进房门。褐色的木门像是从一块木板上雕出来的,他听别人说,光这个门就值一百万日元以上。
戴上手套握住把手,打不开,还是上着锁,不过这也是预想到的。
刚志放轻脚步,绕到房子北侧。有庭院的南侧更容易cao作,但又怕被别人从墙外看见。北侧院墙与房子之间的间隔很小,旁边就是邻家的墙,只要不发出很大声响,不易被别人发现。
选择北侧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记得那边的窗子是旧的。其他的都是铝合金的,唯有这里窗框和格棂都是木制的。当然锁也不是月牙锁,而是过去的cha销。那天搬家的时候,老太太的儿子对母亲讲,那扇窗子既不好看有不安全,换成铝合金窗子怎么样?于是那个很有品位的老太太稳重地反驳道,至少有佛龛的房间不想改造成西洋式的。不知为什么那件事儿还留在记忆中。
看到那扇旧窗户还是当时的样子,刚志放心地吐了口气。虽说铝合金窗靠一把螺丝起子也可以打开,不过相当费事。木制的东西可以简单变形,铝合金就不大容易了。
刚志取出cha在腰间皮带上的两把螺丝刀。那条可以cha各种工具的皮带,还是在搬家公司时前辈送给他的。
把两把一字形螺丝刀分别cha入两扇窗子下边的fèng隙,cha销是cha着的状态,可窗子稍微向上抬起了大约而毫米。刚志两手握着螺丝刀,利用杠杆作用慢慢地抬起窗子,确认下面的fèng隙在扩大,谨慎地向前推,两扇窗子仅向前滑动了一点点,刚志觉得有了很大的进展。
他不断变化螺丝刀cha入的位置,一点点地拨动着窗户。本来是玻璃窗,打碎它的话会更快一些,但他不想那样做。除了偷点钱以外,不想给老太太添更大的麻烦。另外,也可以多少延缓一点儿她发现被盗的时间。
窗户终于打开了。比预想的时间长了一些。他把窗户立到外面墙上,脱下鞋钻入了屋内。
那是一间八张榻榻米大小的日式房间。有个壁龛,旁边是像立柜大小的佛龛。刚志没有在上次搬家时后进入过这个房间的印象。榻榻米像是比现在一般家庭用的大些。整个房间里充满着线香的气味。
他打开拉门,来到走廊里。往右应该是玄关,往左是厨房。刚志往左边走,挨着厨房的应该是餐厅,朝着南侧的庭院。他想先把那里的玻璃窗的锁打开。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要偷没人在家的房子里的东西,首先要确保逃走的路线。
厨房和餐厅各有六张榻榻米大小,都收拾得非常gān净。圆圆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糖炒栗子的口袋。他想起来,这是直贵爱吃的东西。
打开了一点儿玻璃拉门,他进了旁边一个房间,是客厅。大约有二十张榻榻米大小。其中有十平方米大小的地方铺着榻榻米,可以放暖炉。铺着地板的地方放着皮质的沙发和大理石面的桌子。根本看不出只是一位老太太住的家。
记得里面还有拉门,那里面是日式房间,记得原来是老太太儿子夫妇的卧室。
刚志打开电视机台子上的抽屉,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他环顾室内,都是高档的家具,墙上挂着的画儿也像是值钱的东西。可是,他想要的是现金,或是首饰,必须是放在口袋里就能拿走的东西。再就是要是去买画儿什么的,也许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
去儿子夫妇原来用的房间看看——刚迈出腿,又突然停住了。刚志想起了老太太可能保存重要东西的地方。
刚志到了走廊,返回放佛龛的房间。佛龛上有几个抽屉,把它们挨个打开,里面塞满了蜡烛、线香、旧照片之类的东西。
第五个打开的抽屉里有只白信封,刚志手刚触到,心就怦怦地跳起来。它的重量和厚度,使他有了某种预感。
战战兢兢地往信封里看了一眼,他屏住了呼吸。里面有一沓一万日元的纸币。他摘了手套,抽出一张,还是崭新的钞票。从这厚度来看,像是有一百万日元左右。
有这些就足够了,没必要再惦记其他东西了。他把信封塞进外套的口袋里。下面只是跑掉的事了,甚至不想再把窗户放回原来的样子。
可是,当他把手搭到窗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糖炒栗子。要是把那个也带回去,直贵肯定会很高兴。
母子三人一起从百货商店回来的路上,妈妈第一次给他们买了糖炒栗子,那还是直贵刚上小学时的事儿。弟弟小时候不喜欢吃甜食,但当时吃得可香了。大概是糖炒栗子也好吃,剥栗子皮也觉得好玩的缘故。
把那个也带上吧,刚志又返了回去。
这次也不那么注意脚步声了,他穿过厨房走进餐厅。抓起桌上糖炒栗子的纸袋。好像刚买回来不久,觉得袋子里还是满满的。直贵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概听到是栗子也不会那么高兴了吧?也许没有那时候那么高兴了,但是想到直贵默默地剥着栗子皮的样子,刚志就有些兴奋。觉得即使是一瞬间,也像是返回到过去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