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他
听了穗高这番话,我一下子毛骨悚然,究竟怕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总之,我的内心被一个念头占据:这桩婚事绝对非同寻常。
3
放在胸袋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好像是忘了关机。此时在场的几位都在品味主菜,我面前的碟子上放了三只斑节虾。穗高明显露出不愉快的神qíng。
“我失陪一下。”我从座位上起身,走向了洗手间。找到一个顾客都无法看到的地方后,按下了通话键,“喂”
先传来了一段杂音,然后很小的说话声映入耳朵里,“……喂”
我立刻意识到了那是谁。
“是准子吧?”我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口气说道,“怎么了?”
“请你告诉诚……”
“嗯?”
“请你告诉诚,我在这里等他。”
làng冈准子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听到她鼻子抽了一下。
“你现在在哪儿?”
我发问,可她没有回答。我顿感一阵焦急,伴随有不祥的预感。
“喂,准子!你听着吗?”
她说了什么,“嗯?你说什么?”我问。
“……堇,很漂亮呢。”
“?什么很漂亮?”
问这句话时,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
我边把手机放回口袋边思忖:làng冈准子到底在哪里打电话来的呢?又是为什么打过来呢?她说什么很漂亮来着?
走回座位的途中,脑袋突然灵光一现,单纯的杂音经过过滤器,变成了清晰的话语。
她说的是三色堇,三色堇很漂亮——
眼前出现了huáng色和紫色的花瓣,我大步流星迈开步伐。
“穗高,你稍微过来一下……”我站着在他的耳边低语。
穗高立刻皱起眉头。
“什么事啊,在这里说好了!”
“这里说不太方便,一会儿就好。”
“你真麻烦,电话谁打来的?”穗高用手帕抹了下嘴,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请别介意,继续用餐吧。”这话是对神林贵弘说的。
我把穗高带到了刚才我通话处。
“你立刻回家吧!”我说。
“为什么?”
“làng冈准子在等你!”
“准子?”穗高咂着嘴,“你别太过分了!这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她的样子有点异常。而且还在你家的庭院里,说她一直在那里等你。”
“等我gān什么?!真麻烦,那个女人……”穗高挠挠下巴。
“总之还是快回去一趟为妙,你也不希望让她被别人看到吧?”
“糟糕!”穗高咬着嘴唇,目光不断地扫视周围。随即露出一副做下决定的表qíng,对我说,“你帮我去看看qíng况吧。”
“她等的是你啊!”
“我这不是有客人在嘛,你要我丢下他们不管吗?”
“客人?”
我的表qíng在旁人看起来一定很莫名其妙,他竟然把神林贵弘说成是客人,而且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口,我甚至怀疑他的神经是不是出了问题。
“拜托你了,”穗高把手往我肩上一搭,并笑脸相迎。“你想法子把她打发走,你比我更了解准子,不是吗?”
“穗高……”
“否则美和子会觉得很奇怪。我回到座位上,你到我家去看看,我替你向他们说明。”穗高说完,不等我作答就往座位走去。我连叹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出了餐厅,我走到大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一想到làng冈准子是以怎样的心qíng等候着穗高,我的胸口就一阵剧痛。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自己也有责任。
我是在穗高之前认识准子的。虽同住一幢公寓,但认识她的契机是有一次她在电梯上主动跟我搭话。当然她不会对我这种30多岁的男人产生兴趣,使她感兴趣的,是我手上提着的笼子,那里面装着一只雌xing的俄罗斯波斯猫。这只猫现在还养在我家里面。我家的公寓允许养宠物。
这只猫好像感冒了呢——这是她主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看得出来吗?”我问。
“嗯,去shòu医站看过没?”
“还没有。”
“还是早点去治疗一下为好,如果你愿意,请到我这里来。”说着她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一个shòu医站名字,她在那边担任助手。
次日,我带着小猫去了准子工作的shòu医站,她还记得我,一见到我就露出了笑容,那张笑脸真是灿烂。
因为我的猫是当天最后一个去看病的,检查完之后我们聊了一会儿。她是一个天真烂漫而且很喜欢笑的女孩儿,那种开朗着实安抚了我的心。不过聊到动物的话题时,她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说到不好好对待宠物的主人,她更是紧握放在腿上的双拳。对我而言,这个话题很是新鲜。
当我提到穗高诚的名字时,准子的目光一下子变了。
“我可是他的忠实粉丝啊!骏河先生竟然在穗高诚的事务所工作,真是没想到呢,太了不起了!”她在胸前紧攥着的双拳激动得直哆嗦。
“你这么迷他的话,下次我向你引见一下好了。”我说,完全没当回事。
“啊?真的吗?要是麻烦的话就不用了……”
“不麻烦。不管怎么说,他的日程都是我安排的呢。”我故意拿出记事本,当着她的面查了行程表。想起来当时真傻,要是有那个闲工夫做这事儿,还不如多考虑一下把她骗到宾馆去的伎俩呢。
几天后,我就把làng冈准子带到了穗高家。‘准子很漂亮,穗高一定不会给脸色看的’,我猜得完全没错。那天晚上三人一起到外面吃了晚餐,准子的表qíng仿佛身处梦境中。
饭后,我要送她回家时,穗高在我耳畔低语:“真是个好女孩儿呢。”
我转头望着穗高,而此时他已经将目光注视到了准子的背影上。
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已然过了两个月。有次我来到穗高家后,发现准子在卧室里。非但如此,她还为我和穗高泡了咖啡。望着她站在厨房里的身影,我立即明白了一切。
即便如此,我并未表现得很震惊,而是用嘲讽的表qíng问穗高:“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一个月前吧。”他回答。我这才回想起来,准子恰好就是从那时开始拒绝我邀请的。
尽管不知道穗高的qíng况如何,准子绝对是知道我心意的,她一定满心歉意吧。某一天,当只剩我们俩人的时候,她对我小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回答。我不可能责怪她什么,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好,过于迟钝了。
然而过了几个月,我对带她去见穗高一事的悔意又进了一步——她怀孕了。穗高找到我来商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