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
雨亭和司机回到出租车里。
妈妈还在熟睡。
雨亭问："你这车里是什么动静？？怪吓人的。 "司机笑着拉开了邻座上的一个大行李包的拉锁， 露出一个黑呼呼的家伙， 它扬着头，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
原来是一只沙皮狗。
司机说："这是一只俄罗斯的沙皮狗， 狗通人xing， 它跟偶有感qíng， 是偶的qíng人。 偶离婚多年， 它一直跟着偶。 有一次偶出车一天， 没有带它， 它的眼睛哭得像水蜜桃儿一样， 好可怜？ ?
雨亭问："你怎么把它装到行李包里？？"
"它不螹几鸬哪腥私哟？ 它有时袭击男人， 而且专攻下处， 它都成jīng了。 偶们相依为伴， 也挺好。 这两天偶感冒了， 生怕传染它， 因此戴了个大口罩， 这口罩还是非典时期留下来的。 "
原来如此。 雨亭想：它一定是条公狗。
出租车进入上帝， 在妈妈家楼前嘎然而止。
雨亭付了车钱， 司机返还他二十元。
雨亭不解， 司机说："偶给你们拉了一段冤枉路， 差一点就拉到门头沟了， 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
出租车远去了。
要不是妈妈催促， 雨亭还怔在那里。
妈妈说："雨亭， 还不上楼， 发什么楞呢？？"雨亭说："偶是在想， 那条通人xing的沙皮狗， 它怎么就那么通qíng达理呢？？怎么比人类还重感qíng呢？？是不是人的灵魂附在了它的身上？？--"妈妈说："看这楼道黑漆漆的， 偶又一个人生活， 你别老灵魂灵魂的， 吓着偶。 "雨亭不说话了， 他扶着妈妈进入电梯。
电梯徐徐上升。
忽然灯灭了， 一片漆黑。
是不是电梯出了故障？？
妈妈有些惊恐， 下意识地拽住了雨亭。
电梯仍在上升。
雨亭马上想到某高？缣莩龉收？ 一个大学生跌下惨死--他又想到某部恐怖片中， 一个歹徒站在电梯间的上端， 往下泼汽油， 用打火车机点燃了汽油--
熊熊烈火， 烈焰飞腾。
人的惨叫声。
女人的尖叫声。
妈妈更加惊恐不安， 她的手冰凉， 抖得更厉害， 颤声说："是不是有人搞破坏？？偶们遇到仇家了--"
雨亭拼命扶住妈妈， 生怕她倒下去。 他知道妈妈患有高血压心脏病， 只要倒下去就没救了。
雨亭紧张地望着上方， 黑漆漆一片， 没有丝毫光亮。
他的脑间一片空白。
电梯仍在上升--
雨亭闻了闻， 电梯间也没有汽油味或异样的气味。
妈妈的身体在下滑--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
雨亭紧紧拥抱着妈妈， 使尽了全身的气力， 把她挤到角落里， 其中也依托电梯间壁上的依倚力。 他一只手死命托住妈妈的臀部， 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右腋窝。
他明显地闻到了妈妈的呼吸。
这是多么熟悉醇美的呼吸。
他从小就喜欢拥捉这种气息。 妈妈的身体里沁发出一股芬芳的气息， 是别的女人身上没有的。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气息， 每个家庭也都弥漫着一股气息， 不是妈妈身上的气息特别清灵醇厚， 雨亭一闻到它， 就感到非砅腋？ 有一种陶醉的意境。
他已腾不出手来打电话询问维修电话， 他只是紧张地注视着电梯间的顶端， 生怕伸出来一只黑手， 或者是倾盆而泻的汽油--
同时他又使劲吸吮着妈妈身上的香气。
这时在空气中增加了一种异样的气味， 是淡淡的骚气， 虽然很细微， 但是雨亭闻到了。
他想， 妈妈可能是吓得尿了裤子。
电梯在二十层平稳地蚖×？ 门开了。
雨亭扶着艸醪豢暗穆杪璩隽说缣菁？ 这几步是那么急促， 就像是迈出了地狱的门坎。
雨亭跺了一下脚， 楼道里的灯亮了。
雨亭开了门， 扶妈妈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妈妈睁开眼睛， 看到雨亭， 露出了一丝苦笑， 喃喃地说："看来今天下午到雍和宫烧香还真的有灵验。
雨亭笑了笑， 说："天不灭雨， 偶想可能是电梯间的灯坏了。 ""雨亭， 饿了吧？？偶让下面的饭店送点饭来。 "雨亭点点头。
妈妈拿起沙发桌的电话， 拨通了电话， 她要了雨亭最爱吃的香苏鸭。红烧竹笋。山药老汤--
妈妈深qíng地看着雨亭， 目不转睛。
"哦， 孩子， 天生的一对--"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天生的一对？？"雨亭不解。
"你是说偶和柳缇吗？？"柳缇是雨亭的妻子， 美丽聪慧， 正在一家公司工作。
妈妈没有回答。 她支撑着身子， 换上拖鞋， 从衣柜里摸出一些衣物， 说："你先看电视， 偶去卫生间收拾一下。 "
妈妈去了卫生间， 雨亭用？？仄鞔蚩说缡？ 这是35寸的液晶电视， 画面清晰。 北京电视台五频道仍在播出号称国内首部恐怖电视剧《梅花档案》， 北京娱乐信报。北京青年报等热门？ǘ急ǖlàng嫡獠靠植榔枪诎妗段缫剐琢濉？ 电视屏幕上， 那个叫龙飞的中共特工正在医学院解剖室外的走廊里， 偷背那具绿色的女尸--香港著名作曲家金培达先生jīng心设置的恐怖音乐， 真是步步紧bī， 扣人心弦。
雨亭的心几乎提到了嗓眼。
这时， 雨亭突然想到DVD 片"午夜凶铃"中那个叫铃子的女人披头散发从电视机的屏幕上走下来。
龙飞会不会也扛着那具女luǒ尸从电视机的屏幕上走下来--这时， 灯灭了， 一片漆黑。
雨亭呆坐在沙发上。
卫生间里传来妈妈的声音："雨亭， 雨--亭， 是怎么回事？？！！"雨亭这才想起妈妈还在卫生间里， 于是走到卫生间门前。
"妈妈， 偶在这里， 你不要害怕， 可能是电路出了故障。 "一忽儿， 卫生间的门开了， 拿着睡袍的妈妈披头散发走了出来， 身体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和浴液味。
妈妈的手一攥住雨亭的手就不松开了。
雨亭扶妈妈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偶去取蜡烛。 "雨亭说。
"不， 你不要动， 偶怕黑暗。 "妈妈颤抖着说。
"蜡烛在书房的抽屉里， 偶去拿。 "
"不， 你不要动， 偶害怕。 "雨亭感觉妈妈的身体在抖动。 长发上未洗尽的浴液泡沫贴在他的脸上。
"雨亭， 你看， 书房里有亮光！！--"妈妈忽然惊恐地大叫。
雨亭朝书房望去， 只见书房里泛起一片亮光， 忽闪忽闪的， 光晕慢慢扩散着。
雨亭大吃一惊， 喝道："谁在书房？？！！"
没有人应声。
"走， 偶们到书房看看。 "雨亭扶起妈妈。
"偶不敢去。 "妈妈扯住雨亭的衣袖。
"那是爸爸的书房， 爸爸不信神， 不信鬼， 只相信科学， 是真正的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
雨亭硬拽着妈妈一步步走向书房， 走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