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犯罪需要几只猫
「要填写问诊单,请稍候。」对方进行制式回应。
感到困惑的流平,决定对护士建言几句。
「我明白现在患者很多很辛苦,可是不能尽量先安排看诊吗?你看,等候室的这些患者之中,看起来状况最差的人,应该是头上一直流血的那个人吧?啊啊……看来要是扔着不管,或许会大量失血而死。如果真的死掉就是命中注定,不过他还年轻,总觉得很可惜。三十多岁就过世,事后回想起来果然会不是滋味。护士小姐,你也这么认为吧?」
「明白了,立刻进诊疗室吧。」
果然有说有机会。
「健保卡可以之后再出示吧?」
「没关系。」
这间医院似乎颇能通融,晚点告诉鹈饲先生吧。
流平把如今处于濒死状态的侦探拖进诊疗室。室内以白色油毡布地板与暗沉木纹天花板组成奇妙对比,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流平内心浮现自己当年的天敌之一——水亮反光注she针的光景。
白袍医生坐在桌子前面的扶手椅看向这里,是矢岛医生。流平记得在昨天葬礼会场看到他列席。医生也认得他们,不晓得是听谁说的。
「咦,两位是侦探先生与助手吧?记得正在寻找丰藏先生的猫。今天怎么了?」
流平让全身无力的鹈饲躺在旁边的诊疗台。
「其实我师父梢~微受了重伤,想请医生处理一下。没关系,只要用双氧水沾一沾消毒就好。他是昆恩的书迷,肯定会很高兴。」
「会因为双氧水高兴?真荒唐。」矢岛医生正经思考,看样子他听不懂玩笑话。「总之我看看伤口。嗯,额头割伤,长约三公分,深度顶多五公厘,fèng两三针吧。」
「要fèng?」鹈饲忽然扭动上半身看向医生。「要fèng?」
「只是两三针。」
「无论如何都要fèng?」
「不、不行吗?我技术很好。」
「不,并不是不行,也当然不是我在害怕,我只是想问……真的要fèng?fèng头?把头上的皮肤和皮肤fèng起来?穿针引线?哼,又不是破dòng的袜子。」
「鹈饲先生。」流平把手放在鹈饲肩上。「害怕就直说吧。」
接着鹈饲回应「我不怕」,在诊疗台转过身体,拒绝接受诊疗。这么露骨抗拒的伤患或许很罕见,无奈的矢岛医生提出第二方案。
「总之,伤口不是很严重,消毒上药再绑上绷带应该就会好。」
鹈饲瞬间改变态度,转向矢岛医生握住他的手。
「谢谢您。不愧是矢岛医生,您是这里的第一神医。」
他开心得像是绝症康复。
7
「话说医生,我来到这间矢岛医院,并不只是为了额头的伤。」
「喔,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哪里?要不要fèng?」
「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想说什么……啊,会有点刺痛喔。」
医生把沾上消毒水的脱脂棉按在鹈饲额头。
「我真正的来意是豪德寺家的命案,您应该也很清楚……原来如此,会刺痛,而且不只一点点。」
鹈饲不知何时眼眶含泪。矢岛医生消毒之后,暂时将瓶子放在一旁。
「我确实是那件命案的相关人员之一。」
「应该是嫌犯之一吧?」
鹑饲采取挑衅态度,矢岛医生保持沉默。
「话说回来,令尊十年前在豪德寺家温室遇害,但警方搜查无功而成为悬案。」
「一点都没错,您真清楚。」
「或许凶手是丰藏先生。在十年前杀人的丰藏先生,或许至今才受到报复。」
「荒唐。丰藏先生和父亲是来往已久的好友,丰藏先生不可能杀害家父。」
「不过听说在案发之前,两人的jiāoqíng不知为何变差。」
「您听谁说的?」
「这是经过可信管道得到的qíng报。」
可侰管道——应该是警方吧。简单来说,这都是刚才偷听的成果。
矢岛医生从药品柜取出类似化妆品的小瓶子打开,里面是纯白的rǔ液。医生以手指沾取rǔ液擦在鹈饲额头。
「医生,冒昧请教一下,这是什么rǔ液?」
「经过可信管道得到的药物。」
矢岛医生面不改色。到底是什么管道?
「所以,总归来说,侦探先生想打听什么事?希望您可以直说。」
「好的。」鹈饲注视医生双眼。「那我就请教了,造成两人摩擦原因的招财猫,现在在哪里?如果在这里,我希望可以看一下。」
「啊……?」
矢岛医生一阵错愕,接着鼓起脸颊,最后捧腹大笑。就流平看来,这是只有从极度紧张解脱的人获准进行的开怀大笑。
「有、有什么好笑的!您想大笑敷衍也没用!」
鹈饲语气难得变粗鲁,大概是认定被瞧不起。但矢岛医生的态度毫无内疚之意。
「没事,恕我失礼,现在不应该笑,只是您似乎有着天大的误会。」
「我误会……这是什么意思?」
「侦探先生,这里是医院。医院不是酒馆或面店,不可能摆招财猫吧?总之,我也算是在做生意,老实说希望患者上门,就算这样,也不能用猫招揽客人吧?在医院摆招财猫,就算是黑色笑话也要有个限度。侦探先生,您不这么认为吗?」
「唔,听你这么说确实没错。」
「我就讲明吧,这间医院无论是十年前或现在,都没有任何一只招财猫。我没听过家父家母提及,我自己当然也没看过。」
即使是鹈饲,也想不到如何反驳这番话。流平代为询问。
「即使没摆在看得到的地方,会不会把值钱招财猫之类的东西偷藏在某处?」
「不会。家父没有这种嗜好,遗物里也没有任何一只招财猫。」
「既然这样,丰藏先生与令尊关于割爱招财猫的争论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听错了。居然根据这种证词认定丰藏先生杀害家父,这种传闻太不负责了。我希望杀父凶手绳之以法,却不希望豪德寺家的人们遭受这种错误的质疑,这样家父将会死不瞑目。」
「……」
面对医生坚定的话语,鹈饲与流平都无从反驳。沉默片刻之后,鹈饲以绅士态度缓缓起身低头致意。
「医生,感谢您的协助,我们告辞了……流平,走吧,我们还有该做的工作。」
流平点头回应鹈饲的话语跟着离开。
「侦探先生,请留步。」
此时,矢岛医生叫住正要离开诊疗室的鹈饲。
「还有什么事吗?」
矢岛医生一副难以殷齿的样子,朝转头的鹈饲说:
「请问,不用包绷带吗?上药的伤口luǒ露在外很难看,而且还有卫生问题。」
治疗尚未结束。
十分钟后,鹈饲与流平在矢岛医生停车场的雷诺车上,讨论今后的方针。
「实在搞不懂。」
「是啊。」
感觉就像是认定没错而追查的线索,出乎意料一下子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