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
警监斯彭斯先前只是两鬓斑白,如今已是满头银发。他腰围不见变小。他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了门口的客人。赫尔克里·波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上帝保佑,”警监斯彭斯说道,“一定是他。他怎么可能来呢。可就是他。对,一定是。是赫尔克里·波洛,到死我也不会弄错。”
“啊哈。”赫尔克里·波洛叫道,“您认出我了,真叫人高兴。”
“衷心祝福你的胡子。”斯彭斯笑道。他放下水罐走到大门口。“邪恶的毒糙,”他说,“是什么风把你chuī到这儿的?”
“这股风把我chuī到过许多地方,”赫尔克里·波洛回答说,“它也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把你chuī得去找我。是谋杀案。”
“我早就跟谋杀案不沾边了,”斯彭斯说,“除了‘谋杀’杂糙。我现在就gān这个。天天用剪糙机。远没有你想像的简单,总有地方不尽人意,通常是天气。不能太湿,又不能太gān燥,如此等等。你怎么知道上这儿来找我?”
他一边问一边开了门,波洛走了进去。
“你给我寄过一张圣诞贺卡。上面有你的新地址。”
“哦。对,我是寄了。你看,我这人挺老派的。圣诞节的时候总喜欢给一些老朋友寄贺卡。”
“我很喜欢。”波洛答道。
斯彭斯感叹道:“我老了。”
“我们都不年轻了。”
“你的白发还不多。”斯彭斯说。
“我染过啦,”赫尔克里·波洛回答说,“没有必要满头白发出现在公共场合,除了自己愿意。”
“嗯,我觉得乌黑的头发跟我本人不太相称。”斯彭斯说道。
“我也觉得,”波洛答道。“满头银发使你显得更有名望、更杰出。”
“我哪是什么杰出的人物。”
“我觉得是。你怎么住到伍德利新村了?”
“实际上我是来这里与一个妹妹‘会师’的。她丈夫去世了,孩子们都结婚了住在海外。一个在澳大利亚,另一个在南非。我就搬来了。如今退休金不太顶用。但两个人住在一处就舒服得多。来,坐下谈。”他带波洛走到镶着玻璃的小阳台上。那里放了几把椅子,还有一两张桌子。
“来点什么?”斯彭斯问,“恐怕没有迷幻剂。没有黑醋栗或蔷薇果糖浆之类的你的专利产品。啤酒行吗?要不我让埃尔斯佩思给你沏杯茶?要不我可以给你弄杯混合饮料或者可乐。可可茶?我妹妹埃尔斯佩思喜欢喝可可茶。”
“非常感谢。我就来杯混合的吧。是姜啤和啤酒混合而成的?对吗?”
“没错。”
他回到屋里,很快取来了两只大玻璃杯。“我也来点。”他说。
他搬了把椅子到桌子前坐下,把两杯酒放在他和波洛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一边说一边举起酒杯,“别人又提起案qíng了。
我再也不管什么案子啦。你说的大概是那桩案件吧。我猜你准是为它而来的,因为我想不起最近还发生过什么案件了。我不喜欢本案的那种特殊形式。“
“对。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的。”
“我们是在谈论那个被人把头摁进水桶的孩子吧?”
“是的。”波洛说,“我说的正是这个案子。”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我,”斯彭斯说,“如今我跟警方毫无gān系。很多年前就洗手不gān了。”
“一朝当警察,”赫尔克里·波洛说,“永远是警察。也就是说,你除了做一个普通人以外,还往往总会在一个警察的立场上看问题。我跟你说这话,自己也是有亲身体会的。我在祖国最初也当过警察。”
“对,没错。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嗯,我觉得一个人的看法有一定的倾向xing。但是很久以来我跟他们都没怎么真正打jiāo道了。”
“但是据说,”波洛说,“你在老本行中有不少朋友。你能打听到他们怎么想的,对什么产生怀疑以及他们所了解的qíng况究竟如何。”
斯彭斯叹了口气。
“人们了解的东西太多了,”他说,“这是当今社会的一大问题。倘若出现了一个案件,作案的手段比较常见。那就意味着cha手此案的警察知道得很清楚,作案者很可能是谁。他们不告诉报纸的记者,而自己进行调查。于是把案qíng弄清楚了。但是他们是否要继续下去——不过,事实都不那么简单。”
“你指的是那些太太、女朋友之类的?”
“部分正确。最后,也许都能嫁出去。有时一两年都过去了。我想说明一点,波洛。总的来说,如今更多的姑娘没有嫁个正经人。我是与我们那个时候比。”
赫尔克里·波洛捻着胡须沉思起来。
“对,”他回答说,“我觉得可能是的。我怀疑,正如您所说的,姑娘们向来有些偏爱坏小子,但在过去有人保护监督她们。”
“完全正确。人们都照看她们。她们的母亲监督着她们。婶娘姨妈以及姐姐们都监督着她们。弟妹们也都知道一切qíng况。她们的父亲也决不反对把一个不合适的年轻人踢出门外。当然,以前也出现过女孩子跟某个坏蛋私奔的qíng况。如今他们连私奔都没有必要了。母亲们根本不知道女儿出去跟谁约会,父亲们也绝对没人告知女儿跟谁出去了,兄弟们知道但他们想得更多的是‘叫她出丑’。要是父母不同意,这对恋人就可以找地方官设法获得批准结婚,随后,这位众所周知的坏蛋重cao旧业。向众人、包括自己的妻子充分证明自己就是个坏蛋,这就更糟了!可是爱qíng是爱qíng,女孩子不愿承认她的得意郎君有些不良习气,有过犯罪倾向等等。她会替他说谎、颠倒黑白。如此等等。是的。
很难办。我的意思是,让我们很难办。哦,老说过去比现在好有什么用。兴许我们只能想想而已。不过,波洛,你是怎么沾上这些事的?这不是你的辖区吧?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住在伦敦。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常住在那里。“
“我还住在伦教。我是应一个朋友奥列弗夫人的邀请才cha手调查此案的。
你记得奥列弗夫人吗?“
斯彭斯抬起头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奥列弗夫人?想不起来了。”
“她是个作家,写侦探小说的。仔细想想。你见过她的,就在你劝我调查麦金蒂夫人谋杀案的时候。你不会忘记麦金蒂夫人的吧?”
“天啦,怎么会呢。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帮了我个大忙,波洛,你当时真是给我帮了个大忙。我求助于你,你没叫我失望。”
“那时我不胜荣幸——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你竟然来找我商量。”波洛说,“我得说有一两次我都绝望了。我们不得不保护起来的那个人——在当时算是救他一命(多少年过去了)——是个极难侍候的人,不做任何对自己有益的事。典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