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杀人回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扔进了一处偏僻的花圃中,星星正挂在樱花的缝隙里发着耀眼的光,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突然注意到有个人正躺靠在樱花树上看着我,我慢慢地爬了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下他满是血污的脸,最后轻轻地唤了一声:
“裴叶?”
他一直没有出声,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奇怪地问: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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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事件的处理,学校也秉持了一贯“公平公正”的原则,参与此次事件的所有人员被一律退学。
我转学去了北京的一所国际学校。
裴叶在国内治疗没有效果后,选择了去国外养伤。
那个让裴叶大脑受伤的高个子也进了北京的一所国际学校,我和他在联谊晚会上偶然相遇,我听到有人叫他“龙王”。
不过我和龙王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通过这次事件我们两家竟然变成了“生意伙伴”。
我的父母没向龙王家要任何赔偿,却由此搭上了他家里深厚的政治背景,让季氏在山西的煤炭生意突然变得顺风顺水起来。当然,这天下没有白用的关系,龙王的家里也因此又多了一个“钱袋子”。
最后,我既没有等来正义的审判,也没有等来父母的温暖,等来的,只是一辆梦寐以求的全新法拉利。
排量4。3L,490马力,百公里加速只需要4秒不到。
我高兴极了,围着车又蹦又跳,最后连闯了几个红灯把车开到了家里,然后从车库里拎出一桶汽油,浇在车上,一把火点了。
我绕着冲天的火·柱,同样又蹦又跳,真是高兴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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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父亲因为最近事业顺利,心情高兴,举行了一次家庭聚会。
那天来了很多人,他喝了很多酒,我听到他醉醺醺地说起了裴叶家里的事情。
裴叶的父母几乎同他一样,表现得隐忍而干脆,不过他们的策略是明着打官司,暗地里商量赔款,在得到一笔巨额赔偿后,便带着裴叶远赴异国,听说并不仅仅是去治病,更是为了一笔海外投资。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我感觉自己心里还是有一根蜡烛的,但现在,那仅有的光也灭了。
我忽然有点佩服起成·人的世界来,他们处理起所有的突发事件总是如此地冷静克制,驾轻就熟,总是能够适时地把自身的损失转变成意想不到的优势。
多年之后,我也同样学会了这种“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甚至,我做得比他们更高效。
我毫不犹豫地找到了裴叶,开给他了一个天价的编剧合同。
我毫不犹豫地娶了当年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孩。
我毫不犹豫地同龙王见了面,大方地邀请他参加了我的婚礼,甚至让他当了伴郎。
当年的真·相,早已无人问起,当年的少年,早已变了模样。
季氏能有今天,全靠当年的转折,而当年转折的重量,全落在了我一个人的嘴上。
我看着后排座位上一脸无措的裴叶,忍住伸出了手,我想抓紧他,告诫他几句话,可是却感觉咽喉像一扇漏风的窗户,怎么捂都堵不严。
我能感觉到身体的热量正随着血液快速地流失着,我瞪圆了眼睛,感到悲伤极了。
“为什么啊,裴叶?
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正常的女人你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妓·女?
为什么这世界什么都变了,你却还和当初一样?”
第17章 王金花
那个人又来了,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四次出现在山上了。
和上几次一样,这一次他依旧戴着口罩,打着手电,手里拎着几个黑色塑料袋,用防风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沿着山路艰难地往上走着,雪花撒他一身也不管不顾。他要一直走到猪多的地方才会把塑料袋里的肉倒出去,然后看着黑猪围上来,把碎肉分食干净后才离开。
他第一次来给猪投食是在昨天早晨,我当时因为打不通老宋的电话正在生气,他突然拎着袋子走上山来,我劝他说:“这是我们自己家包的山,专门养猪用的,不能爬。”
他隔着口罩好像笑了一下,“大姐,我就是来喂猪的。”然后他打开塑料袋给我看了一眼,里面装的都是肉,白红相间,好像还挺新鲜。
“这是啥肉?”我问。
他说:“我是开饭馆的,不过没开好,赔了。这是店里的猪肉,家里的人都吃够了,本地又没亲戚,丢了可惜,想着干脆喂猪算了。”
我说:“没想到你还挺了解猪的,知道猪吃猪肉,原来养过?”
他说:“没有,我没养过,小时候我奶养过,我从小就喜欢喂猪。猪这东西看着憨,其实聪明着呢。”
我说:“是。”然后引着他上了山。
他一边撒肉,一边问我:“姐,这都下雪了,你这猪怎么还散养着,不怕冻坏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因为在刚开猪场那会,经常有人过来看猪,顺便还套一下养殖技术。不过我看他身形消瘦,头发很长,不太像是搞养殖的人,才放心地回答道:
“要是大白猪的话,现在就要进圈了,一到冬天它们就冻得弓腰打颤,有时还压摞栖堆,但这种黑猪不怕,零下三十度都没事,照样满山遛弯。”
他问:“为什么?”
我说:“啥为什么?”
他说:“为什么黑猪冬天没事,白猪不行?”
我说:“你问那么多干嘛?你又不养猪。”
他说:“我就是觉得奇怪,很想知道,你不愿意说算了。”
我说:“其实告诉你也没啥。这种黑猪叫东北民猪,专家说这猪的被毛本来就比白猪密,一到冬天它们的被毛下边还会再长出一层绒毛,就相当于白猪冬天只穿了一条秋裤,而这种猪不光外面穿了一件保暖,还偷偷在里边给自己套了一个毛衫。”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大姐,你说话可真逗。”
过了一会,他拍了拍手,拿起地上的黑色塑料袋下山了,在山坡的猪舍附近,他突然停了下,回过头问:
“嗳,姐,我家里还有很多·肉,我可能还会再来几趟,没事吧?”
我想了想,问:“你家的肉没坏吧?”
他说:“没坏,都新鲜着呢。”
我说:“那行,你喂吧!它们吃了肉,上膘快,我也省得喂了。”
他朝我挥了挥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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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不久,我问了很多人,终于打听到了支书的电话号码,我马上给支书打了电话。
我问:“支书,老宋是不是还在你那呢?”
支书说:“没有啊,他昨天晚上就回家了,还没到呐?”
我说:“没呐,不会出啥事吧?”
支书说:“应该没事,估计是去谁家打牌去了,你再等等。”
我又等了一天,宋得水还是没回来,我有点坐不住了,很想下山找他,可是一来不知道上哪去找,二来昨天的那个男人今天又来了几次,我便更不敢下山了。因为我既怕猪饿着,又怕我一走,他突然把猪拉走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