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蚁
“要是定下来了,我也想见见律师,好好求他。大村也是这么说的。我们还打算出庭提供对石井有利的证词。不管怎么说,那天晚上的事,我和大村最清楚了。”
浜口的红眼睛似乎在说:住在同一幢公寓的我们很清楚乃理子去世那晩的事。我们还知道夫人您也在现场哦。
打着石井宽二友人的幌子,说什么我们也要去求律师。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胁迫一一我们要把您的事也告诉律师,还会以证人身份在法庭上说出来。这主意没准儿是那个头脑比较jīng明的大村想出来的。
“我都没见过律师呢,因为还没有真正定下来。 ”
“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估计还要一点时间。”
“太晩的话,石井就太可怜了。夫人说包在您身上,所以我们才托付给了您,但我还是想问清楚前景。大村也是这么说的。”浜口的语气刁横起来。
“大村君在哪里?”
“他在公寓,正在等我传达夫人的回复。”
背后果然有大村的影子。
“在这种地方也没办法说话啊。对了,今天下午我有事要去一趟N百货商店,三点左右你到A宾馆的大厅等我。大村也要来的话,就一起来好了。”
“明白了,就这么办吧。”这回,浜口总箄轻轻点了下头,脸缩回了车窗内。
伊佐子在进门前又回头看,只见加油站员工与驾驶席的浜口调换了位置,两人相视一笑。
瞧一眼书房,信弘仍在向宫原口述:
“长府的海岸边有两座岛,叫满珠和gān珠。满是满足的满,gān是晒gān的gān,珠是算盘的珠子。可以了吗?……这两座小岛也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 刻印象。满珠那边去不了,但gān珠在退cháo时可以从陆地上走过去。母亲常带我去那里捡贝売,每次都会从海里采裙带菜回来……”
信弘和速记员宫原素子继续做着口述笔录,伊佐子已做好外出准备,在两人面前露了一下脸。
“老爹,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信弘正在说满珠、gān珠二岛的qíng况,闻言转过头来:“啊,去吧。”
与往常一样,他也不问去哪里,眼神似乎也始终专注于口述。宫原素子起身,稍稍低下剪着短发的头,道了声“请走好”。她的态度总是显得过于gān脆,缺乏柔和度。
“宫原小姐,我想明天商店就会把我订的桌椅送来,不过我还是会在外面打个电话,催他们快一点的。”
“真是麻烦您了。”
沙纪把伊佐子送到了玄关。把那个缺乏姿色的女速记员配给信弘,大家都省心。
车被擦得锃光瓦亮。伊佐子不认为浜口真是跟着还车的加油站员工来的。浜口的狡黠中有着超乎想象的执拗,而且一半来自大村的主意,想到这里,伊佐子觉得这两人不好对付。
她准备去了商店再去A宾馆。现阶段,由于这边没什么对策,去宾馆大厅和大村及浜口见面,可能会把事qíng搞糟。她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做个妥善了断,但也许不会那么顺利。伊佐子本想以势压人来硬的,可又觉得说不定会在某处被人摆一道。当 场对话,说着说着,没准儿就会拿出违心的大度,变成向他们让步。一旦两人联手死缠烂打,可就麻烦不断了。
伊佐子想听取盐月的意见。别看她怨这怨那的,这种时候盐月就是她的依靠。
中途顺道去了公用电话亭,一点过了,但愿午饭总是吃得很晚的盐月没有外出。幸运的是,她很快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好,那就请你去哪里吃一顿吧?”
不用明说来意,盐月就领会了。场所定在银座大楼地下的关西料理店,盐月告知了地址。这么一来,去商店买桌椅怕是要拖到明天了。
“真是不见则疏见就一发不可收拾啊。”
盐月吃过虾和鲷鱼的刺身之后,喝上了第一杯啤酒。
“每天都这样的话,就必须改变营养的摄入方式了。”
“傻子,才不是这么回事呢。今天我有点正事,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参谋?”
“不用转眼珠子啦,这个事对老爹你没有直接影响。”
“不管有影响没影响,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尽骗人。心定了所以才会说得这么轻巧吧?反正你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再为我涉险了。”
“到底什么事?”
“对啊,我现在就说。”
“你这一开口,我得正襟危坐了……”
“也不用这么夸张。”
伊佐子说了浜口和大村的事。至于他俩和石井宽二的关系,上次就已提过。qíng况毕竟太复杂了,明言可能会被两人缠上,这还是第一次。虽然是在享用菜肴的轻松氛围中讲述,但还是透出了一种要把降临在身上的麻烦用掉的迫切之qíng。
“上次我说过的吧?和年轻男人jiāo往准没好处。当然,那是指着石井说的。”盐月的宽肩膀向前一凑,又续道,“这种人的朋友也是一路货色。他们是想抬出石井勒索你对吧?”
“肯定是为了钱。上次他半带挖苦地对我说,他们自己会找律师,有了合适人选让我照应照应,暗示要我出费用,所以我才说律师我这边来请,堵了他们的口不是吗,结果这次他们想了个别的借口,竟然坐着加油站的车到我家来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找碴儿是那些人的专长。你嘛又心高气傲,所以他们觉得这样做会比较有效。那他们的目的只是钱了?”
“还会有什么?”
“看你这眼神,多半你自己也清楚吧。你的小燕子?坐班房去了,所以他们想取而代之吧。”
“讨厌!还有,‘小燕子1十么的,真是好老式的说法啊。”
“好啦,你就别装了。你一直在隐瞒你们的关系,但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看,我会让律师努力不把这件事捅上法庭。但是,为此你必须告诉我实话,防卫策略也得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我确实犯错了。”伊佐子耷拉着眼皮,半是羞愧半是自bào自弃地嘀咕了一句。
“唔,果然啊。”
盐月从鼻子里发出了哼声,不再说话,只是注视着伊佐子低垂的额头。
“所以……所以我才不想说啊。”
伊佐子意识到血气涌上了自己的脸颊,她抬起头望向盐月,仿佛是要搅乱他那复杂的眼神。
突然盐月往杯中倒酒,仰脖一饮而尽。喉头上下鼓动,好似喝下了某种令人痛楚之物。这个举动很不合他的身份。
“生气了?”
脸回归原位的盐月吐了吐舌头,以此给刚才的行为遮羞。
“就算我说你这个女人真过分也没用吧。只是听你亲口挑明了,心qíng还是很微妙。”
“你看,我就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