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
看到他们后,胜明一阵惊悸。他们中的一位像似头儿的年长者认出胜明后,径直迎头走来。他挡住了胜明的路线,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问:“你是大门胜明吧?”
“是的,你是哪位?”胜明故作镇静地反问道。
“我是松本警察署的警察,你因杀人嫌疑被捕了,这是逮捕证。”那男子说罢,掏出一张纸给胜明看。就在这一刹那,周围的欢声笑语突然消失,胜明眼前一片黑暗。不光声音,就连时间也像冻结了似的。这群人围拢了胜明。
“请你跟我们走。”胜明穿着结婚礼服,被押上了停在饭店大门旁的警车。饭店的宴会服务生看到这种情形,只能目瞪口呆地为胜明送行。
新娘并不知道新郎出事,被引导至美容室的更衣间去了。在蓬莱厅这边,来宾们不顾新郎新娘中途退场,仍接连不断地致辞,说什么这场婚姻是天配良缘,二位新人是郎才女貌等等。然而,此时谁也不曾料到,新郎再也不会返回宴会场了。
被带到新宿警察署侦查总部的胜明,一开始拒不认罪,还趾高气扬地叫嚣:“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要叫律师来,叫我爸爸来!我要连你们的头头一起狠揍一顿!”
那须警官将宫坂找到的钥匙链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胜明眼光中闪现出惊慌的神色。这一异常反应并没逃脱那须的敏锐观察。
“这是你的钥匙链吧!不,正确地说,这不是你的,而是你父亲的奔驰汽车的钥匙和钥匙链!”
那须的眼睛在凹下的眼窝底部熠熠闪光。胜明顿时面如黄蜡。
“怎么样,这是条线索吧?你知道它丢在哪里吗?这是在长野县山形村的山窝里找到的,就是在那只独牙野猪的窝里!”
“你说什么?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胜明像个胡搅蛮缠的孩子似的大声呼喊着。
“大有关系哟!你在前年8月22日驾驶父亲的奔驰轿车,同大串、山田、黑部三人一起,在山形村清水湖旁轧死了带小崽儿的一只母野猪。”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受到盘问的胜明仍然负隅顽抗。
“我可有证人啊!那时你在中途带上一对男女吧!那是一个公司职员和一名应召女郎。去年,那个女的在新宿一家情人旅馆被人杀害了。”那须一边叙述,一边观察胜明的面部表情。胜明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那须一边注视着自己的言语给予对方的效果,一边继续说:
“巧得很,那对情人中的男子如今还健在。犯人没能堵上他的嘴,不知是疏露了呢,还是上天的造化,总之,他可认得你和那三个小子。怎么样,你们是否会会面?”
胜明的表情由怯懦转变成绝望。
“那时,你和那三个人一起殴打撞在车子上的野猪。有位偶然路过的东京大学生加以制止,你们便把他杀死沉入了湖底。”
“胡扯!”
“你有说明这是胡扯的反证吗?”被那须这么一问,胜明理屈词穷了。这时,那须继续说:
“就在这当儿,野猪逃走了。你把那位大学生沉入湖底后,休息一会儿才发现丢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一带有奔驰汽车备用钥匙的钥匙链。如果它在现场被人发现,钥匙的主人便会不问自明。你想起那只被追打的野猪好像叼走了什么,或许就是这钥匙链。于是,你害怕了,赶快去寻找钥匙。为此,你们还扒开了野猪坟,对吧?那把钥匙就是这个!”
“胡说八道!从野猪窝里找出钥匙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别的野猪叼走了失落在山中的钥匙哩!这怎么能成为我杀害大学生的证据呢?你们无端怀疑,竞把我从婚礼中绑架出来。你们也不想想,这事能轻易拉倒吗?连总理和警察的总头头都出席我的婚礼啦!”
胜明得知钥匙链不同被打死的那只野猪在一起,又想抵赖。
“你大概不知道,刚才你又说漏嘴了。你刚才说,也许是别的野猪叼走的,这就等于承认你撞上了带领小崽儿的母野猪。正如你说的那样,确实还有另外一只野猪。正是那只公野猪,为了保护妻子儿女,同你们进行了殊死搏斗。”
“轧死野猪犯法吗?是它突然闯到我车前面的,如果杀野猪有罪,那就吃不上野猪火锅啦!”
“我是说,你把大学生同野猪一起杀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那串钥匙不能成为任何证据!”
“你当做我什么也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从那位大学生背的旅行包中,发现了混在石头里的野猪牙!那是你装进去的。”
“野猪牙……”
一种担心犯下致命失误的不安神情浮现在胜明的面庞上,可他似乎还不晓得这过错是如何构成的。
“你承认轧死了带领小崽儿的母野猪。那时,为了拯救妻子儿女,公野猪同你们进行了搏斗,你们打断了它一只獠牙。你们将野猪牙同石头一起装入了大学生的旅游包中。那时被公野猪叼走的钥匙链在它窝中找到了。除了那段时间以外,你没有机会同公野猪接触。在杀人现场,钥匙和獠牙被交换了。钥匙链的主人打断了野猪窝主人的獠牙,打断野猪獠牙的人又杀害了大学生,这种推理难道不顺理成章吗?”
胜明被那须问得无言以对。
4
大门胜明供述了所犯罪行,其内容与侦查总部推断的大致相同:
“正当撞在车子上的野猪张牙舞爪地袭来,我们四人一齐猛打时,公野猪冲了过来。我操起修车用的铁棍,把公野猪的獠牙打断了。遭到野猪的反击,我火冒三丈,想把这野猪一家全都干掉。就在这时候,有位背着旅行包的徒步旅游者走过来加以制止。本来我并不打算杀害他,可当时顺手将打野猪的铁棍向他头上误打了过去。他满头是血,死死抱住我。我十分恐慌,便乱打一气。当我缓过神来时,大学生已经死了。
“因为不能将尸体扔在那里不管,我就将石头塞进他的旅行包,加重分量,把他沉入湖中。也许那时把野猪獠牙也一起装进去了,但我现在记不清楚。处置完尸体后,我才发现衣服口袋被咬破,放在里面的汽车备用钥匙不见了。当时也不知是被哪只野猪叼走的,只好顺着血迹追踪野猪。从现场追了一公里多,终于来到一座民居那里,但那时野猪已经死去,那家人把它埋了。等到夜里,我们扒开野猪坟查了一遍,可没找到那个钥匙链。我们只好先回东京,但后来又觉得是不是让那野猪吞下去了,便再次返回,夜里将死野猪偷走,运到公寓的浴室进行‘解剖’,可仍没发现那钥匙链。我们就把那死野猪扔到多摩川河中去了。
“岩佐夕子在新宿偶然和我打招呼,起初我未认出是她,只觉得她样子挺讨人喜欢,可以松快地玩玩她。那时我真不知她是应召女郎。她说刚送走一位客人,正在回店。当我约她到旅馆时,她竟顺从地跟我来了。就在准备上床时,她认出了我。倘若光是认出,我们也会平安无事地各奔东西的,可她讲出了多余的话。她说:你们一起揍那只撞在车上的野猪时,有个人叫着跑过来制止,后来怎么样啦?她那诡秘的微笑像是在说:我什么都知道!当时我真以为她什么都看到了,心想,她活在世上会对我惹麻烦的。那时真来不及考虑她的男伴。后来才想起她的男伴,但觉得他也不知道我的姓名,只要不相会,便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