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叛逆
然而,忧虑不限于此。洋介觉得内心还有更深的一层空间,那里埋着不安的种子。
到底是什么呢?只要目前的状态不变,互相威胁的关系就会保持着平衡延续下去,彼此相安无事。
如果说平衡遭到破坏,应该是源于两人以外的其他因素。是什么呢?洋介在脑海里搜寻着。似乎隐约可见,却捕捉不到。
真急人。焦躁毁了他意识表层初步感知到的东西。
“四十岁上下,皮肤有弹性,很精干。带着太阳镜,五官看不清楚,人晒得黑黑的。”突然,洗印店老板的话在洋介耳边回响起来。洋介屏息凝神思索着那番话的意义。
洗印店老板对取像人粗略的描绘正与岩切文辅的外表相符。不可能。洋介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岩切干嘛要杀小松?两人之间又没什么关系……
“不,有关系!”洋介不由得叫出声来。小松在湿谷的公园酒店工作。而且,雨宫武彦跟舟津咏子在那儿幽会,“死在宾馆”。
当时岩切和小松之间有接触,推想起来也十分自然。借这个缘分小松巴结上了岩切。也许应该说缠上了岩切。
小松的存在对岩切构成了威胁,于是他抢在洋介之前除掉了小松。这个猜想决不牵强。
就像洋介曾经恐吓过岩切,大概小松也以同样材料猎获了岩切。与洋介不同的是,小松不肯一回罢手,贪得无厌。因为他逞能、不断勒索,遭到了猎物的反击。
洋介追赶着自己的想象,他越来越清晰地发现,散乱无章的片断恰好能拼在一起,形成一幅合情合理的完整画面。
假如岩切是杀害小松的凶手,意味着什么呢?他从洗印店拿到了小松的恐吓材料——胶卷,其中包括洋介和咏子的“纪念照”。
岩切在胶卷中看到曾经将自己引入圈套的一对男女,肯定吃了一惊。不过,仅仅是吃惊而已,并未付诸行动。因为行动意味着他自身的危险。再说,他也不知道洋介的身世和住处。
但是,现在岩切知道了洋介的底细,想找的话还能找到他的住处。今后这将对洋介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等等。”洋介猛然失色。他眼前闪过另一幅画面。
正如洋介对这场重逢大吃一惊,岩切肯定也受到了震动。因为他又碰见了(小松死后)惟一知晓他的短处的人。然而,岩切的短处是什么呢?除了原先的把柄,洋介视野里又有新的发现。
用于勒索一千万日圆的材料——雨宫武彦与女人幽会时死在床上的事实、岩切和雨宫时枝的暧昧关系,这些是岩切旧日的伤疤,如今并未平复。只不过洋介适可而止,一次性地释放了猎物。
岩切作为杀死小松的凶手(未经确认)目前又有新的把抦落在洋介手中。当他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已经被洋介发觉”,就会感到心虚。
岩切意识到这一点了吗?简单想想应该没有。可是,正如洋介从胶卷发现了推理的线索,恐怕岩切也会有同样的思考过程。假如这样的话,会是什么结果呢?
洋介推理的出发点在于:洋介和咏子的“纪念照”跟小松恐吓岩切的材料拍在同一卷胶卷上,或者在委托给山田洗印店的五卷胶卷之中。由此推测:抢先杀死小松的凶手是急于取回胶卷的岩切。
毫无疑问,岩切在夺回的胶卷中认出了洋介和咏子,只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但是,经过分析,他或许会觉察到洋介他们俩也是小松盯住的猎物。
无论如何,洋介没见到胶卷,无法确认是否在同一卷胶卷上、或是在五卷胶卷中留着岩切的把柄。他只是根据洗印店老板的话推测而已。
估计岩切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洋介掌握了他新的把柄。
眼下洋介要想争取主动,最好让岩切知道他的新发现。这样两人之间又从对等关系变成了洋介占上风。
当然,这是岩切果真杀死了小松的情况。否则,岩切就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论如何值得一试。即使岩切与小松之死无关,两人还是打个平手。比较得失,洋介仍然处于有利地位。
3
与岩切不期而遇,过了几天,洋介给岩切挂了个电话。岩切有点不知所措。洋介一提出见面,对方答说没这个必要,爱理不理地拒绝了。
“您别这么一口回绝,叙叙旧嘛!”
“你小子混到这一步够得意的。跟女招待合伙玩美人计,传到生田目大人耳朵里可不妙呵。当心点儿,别让漂亮的未婚妻哭鼻子。”岩切反过来威胁洋介。果不出所料,看来他调查过洋介的身世。他这是告诉洋介:咱俩势均力敌。
“您调查得真仔细,不容易呀。可惜这就像苏美的核武器,派不上用场。一用你自己也完了。”
“为什么?我干嘛怕你威胁。你没有证据。”
“翻拍胶卷还不是一句话。”
“你到底留了一手,卑鄙小人。”岩切骂了一声,但他好像早有预料。
“说我设美人计,没有证据的是你。”洋介开始引诱对手上钩。
“哼,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岩切一副嘲讽的口吻。那也是鱼儿咬钩的表现。
“你有证据?”洋介故意在声音里流露出不安。
“没有证据我会说这话?”
“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我设美人计恐吓你,再怎么说,我一反驳,说你讹诈,你不就没辙了。
“你会拍照片,我也有你跟女招待的合影留念,还挺亲热呢。”岩切洋洋得意地说。这一刻,岩切露馅了,等于自己承认杀死了小松。他还没意识到又上了洋介的圈套。
“是么,照片从哪儿弄到的?”
“从哪儿弄到不关你的事。照片给生田目满寿瞧瞧怎么样?这个想法太诱人了,我好不容易忍着呢。”
“那就给他看看呗。”
“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我可不是逞能。咱俩作个交换,我光把那卷翻拍的照胶卷给雨宫时枝理事长寄去。”
“混蛋!”
“照片你是在新宿七丁目的山田洗印店弄到手的吧。就在小松淳次的公寓附近……”
“你怎么知……”岩切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知道照片寄放在山田洗印店,这只有小松本人知道。”洋介一顿穷追猛打,岩切匆忙间走投无路。
“杀死小松的凶手,是你没错吧。”洋介毫不留情,直逼核心问题。
“胡、胡说!全是诬陷。”
“这不是诬陷。你想杀死小松夺回胶卷。胶卷不在现场,所以你去附近的洗印店四处打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我只不过忠实地描绘了你的足迹。怎么样?让山田洗印店的老板指认一下。”
“跟我没关系。”
“你为了证明身份把名片留给了山田洗印店。名片上要是查出你的指纹,可有好戏看了。”洋介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