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痕(短篇集)
还有一种令人惧怕的刑罚是“解剖”。即上山手指住一个同学说一声“解剖”,小喽啰们便一拥而上将那个同学的衣服脱下来,变成赤条条的。虽然这种刑罚没有在女同学的面前使用过,但在全班男同学或是全校同学的围观当中被“解剖”,那种屈辱是长期难以消除的。
上山的狡猾奸诈之处在于,他决不亲自动手参与对同学的欺负,一切都由小喽啰们动手。当那些小喽啰们一旦有哪一个对他过于冷酷无情的命令有所退缩,那个小喽啰就成了他要修理的对象。也就是说,一切对他不利的事,他都让小喽啰们干。
即使遭到父兄的训斥,上山也会设置几层屏障,决不让情况外露。
上山在控制了全班之后,他一声令下,就可以确定要修理哪个同学。慢慢的,他变得乖巧起来,不再由他个人指定,而是实行班级审判制。
即要修理哪一个同学,班级内先进行模拟审判,判决有罪还是无罪。审判长是他的喽啰,他则作为一名陪审员在场。当然,检察官、律师也都是他的喽啰。
这样作出的判决,有时会是无罪。上山自己在判决之际,往往都是投的无罪票,有时他还充当被修理人的辩护律师。这样做的目的是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他可以保全自己。当然,那种审判是没有教师参加的。那是由上山一手操纵的地下审判。
上山的英语在全年级学得最好,有一次,佐谷田考试的成绩比他高,就被审判宣布同时施行“便刑”和“解剖”两种刑罚。
让佐谷田喝了五玻璃杯水后,开始对他施行“便刑”。就在他再也无法忍耐之际,喽啰们把他带到厕所进行“解剖”。当他赤条条地站在小便池前时,委屈得全身发抖,膀胱就像破裂一样难受,却一时怎么也排不出尿来。
就是这样一个上山,6月15日在他的高级公寓里被人杀死了。凑巧的是,那一天刚好佐谷田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绑架照美的计划方面,而忘了看电视和报纸上的报道。
6月15日以后的报纸上只登载了由新宿区派出所负责侦破那起杀人事件。所以并不能认为照美与杀人事件有关,但又一想照美说过的话,佐谷田不由心中仍存疑虑。
如果她与杀人事件毫无关系的话,她就不应该讲,6月15日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要和自己一起共度一个完整夜晚之类的话。
佐谷田又从其他方面收集有关杀人事件的资料,结果找到了一本周刊杂志特辑。
据该杂志介绍,上山鹤彦是三惠贸易公司的精英,同业界都说他精明强干,工作方面是行家里手,私生活也很舒服开心。用于与往来客户洽谈业务的赤坂和银座俱乐部的名称,就是上山鹤彦中“鹤”的意思。
他生前任该公司最重要的部门第一营业科的股长,也就是已经内定他将来要晋升为公司内最年轻的科长。今年春天,他刚与公司副总经理山川弥太郎的二女儿订了婚,预定明年春天就要举行结婚仪式。
就在他于公于私都一帆风顺、踌躇满志时,却意外地落入了他人的圈套。
对上山来说,是在他最不愿意死的时候被人杀死了。这不是“野鸡”的祸从口出,而是“鹤”的祸从口出,“鹤”的悲剧。
由此可以推测出这些集中报道的内容,都是些有识之士、公司负责人及同事们共同拼凑写出来的读物。这些文章尽管缺乏可靠性,但从中可以看出上山的生活等方面的大致轮廓。
刑警来找佐谷田调查案发时照美在不在现场,这说明她有很大嫌疑。
佐谷田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使他大感震惊。那就是,他绑架照美时,她很顺从地就跟自己走了。
按道理说,她虽大受惊恐,但从未放松过警惕。可是她却轻率地相信自己,而且在自己说了“你可以回去”之后,她还要在他家里过夜。她很满意地吃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饭菜。洗完澡后,安然入眠。第二天早晨又坐自己的车回去。从她被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强行绑架之后的所作所为看,这当中必有什么隐情。
她这样做,不是为了证明她根本不在案发现场吗?如果那天晚上她不在案发现场的话,其后二人之间的亲密往来,不也是为了证明她当时不在案发现场吗?这不可能。
她是自己性知识方面的教师,不仅使自己在这方面获得启蒙,而且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同时,她还说“我离不了你啦”,她这样做难道也是为了证明她不在案发现场吗?追溯至此,佐谷田心中又产生了一种可能性,更使他恍然大悟。
两位刑警来找自己,不就是为了证实照美是否在案发现场的吗?如果刑警们知道了自己与上山过去的关系,他们一定也会把自己列人嫌疑人之中,再加上自己挟持照美,这就会变成一种所谓的三角恋爱关系。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即使刑警们来找自己纯粹是为了证实照美在不在案发现场,但他们一旦得知了自己从前与上山之间的关系,不仅会证明照美不在案发现场,同时也会证明自己也不在案发现场。不过,如果怀疑两个人是共谋杀人的话,两个人就找不到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了。
佐谷田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不利处境,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
4
意想不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有一天,警方把照美当做被传唤人带走了。
警方把某人当做被传唤人带走,这是在嫌疑性很大的情况之下才执行的。也就是被带走后,在本人招供的情况之下将其抓捕的一种方式。
这对佐谷田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位情投意合的女伴,竟然被警方当做杀人案件的重要被传唤人带走了。佐谷田再次感到他是一个真正没有女人命的人。
佐谷田认为他还没有被警方当做被传唤人,可能是因为警方还没有发现他二十年前与上山的关系。
想到这里,佐谷田一半是放心,另一半则是茫然若失。令人想不到的是,照美很快就回来了,她并没有被逮捕,而且她一获释,便直接来找他。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佐谷田不敢相信似地看着她。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没有罪。你不是也作证说我没有罪吗?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现在才真的再也少不了你啦!”
说了之后,照美就像急于拆信封看信那样,硬揪住佐谷田往下扒他的衣服,佐谷田也顺水推舟,主动配合。
两头饥不择食的野兽如饥似渴地搂抱在一起,在满足了一时的饥渴之后,照美又开始说话了。
“警方释放我也确实有你证明我不在案发现场的功劳,但绝不是就这一个原因。你也许还知道,你为我不在案发现场作了伪证,对吗?”照美就像出谜语一样向佐谷田看了一眼。
“我为你作了不在案发现场的伪证?”佐谷田难以理解照美的话。
“正像你所观察出的,我与上山有关系。上山是个坏东西,被杀是罪有应得。如果没有人杀死他,我也可能会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