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痕(短篇集)
“应该。幸亏有人把他杀了。”
“这不是该与不该的问题。你也怀疑我,对吗?不过,被你怀疑,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我在那天晚上,也就是碰到你之前,曾经去过上山家。”
“你去过上山家?”
“我去的时候,上山已经被人杀死了。而且在此之前,我还发现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我看到了罪犯。”
“你看到了罪犯?”佐谷田不由大声问道。
“我与罪犯是擦肩而过的。罪犯没有留意我,我哪,则认识那个人。我是在罪犯离开不久进去的,很快就发现上山死在了他的家里。”
“你为什么不向警方说呢?”
“我当然说了。正因为我说了,这不是才被他们放回来了吗?明天的新闻可就大有看头了。如果快的话,也许电视马上就要开始播报了!”照美高兴地笑了。
“真罪犯是谁?”
“是一个你很难相信的人。”
“我认识吗?”
“我认为你不认识。不过,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别再装模作样啦,快告诉我。”
“是山川优子,上山的未婚妻。”
“上山的未婚妻,那就是山川弥太郎的女儿啦?”
“啊,你知道?”
“周刊杂志上有文章说他们二人已订了婚约,不过,未婚妻哪能……”
“是上山抓住了他未婚妻的把柄,强迫她与他结婚。可能是她讨厌上山才把他杀了。她很快就向警方交代了全部过程,因而我也就无罪释放了。”照美很庆幸地说。
第二天早晨,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报道说,杀害上山鹤彦的犯罪嫌疑人山川优子已被警方逮捕。经审讯,优子供述了她的犯罪动机。
“半年前,我与上山同乘一车出外游玩时,曾撞到一个行人,那是我不留意撞到的。当时,上山劝我说,又没有一个目击人,我们把死者埋到山里什么地方,不就再没有人知道了!于是,我就像听恶魔的暗示那样照着做了,结果就留下了把柄。
“上山他是个恶魔。从此他以此为把柄,不仅恐吓我,向我索要金钱和财物,还强求我与他结婚。他说,如果他把真相泄露出去,不仅会影响我,还会影响到我父亲的地位,也就是我父亲再也不要想坐总经理的宝座了。他还说,如果我和他结婚的话,一切问题就都圆满解决了。他死乞白赖地逼我答应和他结婚。他打算和我结婚,是想靠我父亲的关系出人头地。
“我太愚蠢了,我不了解上山的本质,被他的外表欺骗,当时还认为他是一片好意。哪想到那天晚上,上山竟然向我提出,结婚时他不要我从娘家带去的钱,他硬要要我父亲在三惠贸易公司所持有的三分之一股份。
“我不答应,于是双方就发生了口角。当时,我就情不自禁地顺手拿起一个花瓶向他头上打去,但我并不认为他会死。之后,我就不顾一切地从上山家逃了出来,并没有留意会被人发现。”
之后,警方根据优子的口供,到丹泽山挖掘,找到了被车轧死的受害人的尸体。
由于罪犯自己招供,那桩杀人案件落下了帷幕。
佐谷田与照美开始在他家与她同居,双方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二人的身体也好像原本就是连体人那样协调一致。尽管如此,佐谷田仍然感到不满意,这就是无法得到她的全部。
男女之间的事根本就无法理解,同时也没有理解的必要,结婚多年又分居离婚的夫妇也决非少数。佐谷田在自己问自己,令他束手无策的,与其说是他对照美无法理解,倒不如说是照美有一个神秘的领域让他始终无法进入。
那不是人类的领域,是妖魔的领域,同时佐谷田感到这种寒气正在向他扩散。有时偶然有兴趣靠近,她的寒气就会使他感到脊梁骨发凉。双方相亲相爱,这种寒气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在一起时,总是相互紧紧搂抱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只有在吃饭时或者生理需要时才不得不分开。当然,吃饭时也是相对而坐的。
一个周末之夜,在做爱之后,照美突然向佐谷田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幸亏有人惩治了恶魔,我才能又与你相见。这也许应当感谢恶魔吧!”
当时,佐谷田并没有留意她的话。但此后,照美那句不明不白的话,一直压抑着佐谷田的神经。
照美说“惩治了恶魔”,这恶魔指的自然是上山。那么,惩治恶魔的人不是照美,而是山川优子?
佐谷田又想起了电视新闻报道中优子招供中的一句话。
“我并不认为他会死。”
优子认定上山已经死了吗?当优子由于冲动施用暴力后逃离上山家的时候,上山真的已经死了吗?如果上山还有一息尚存的话,刚好此时此刻到上山家去的照美就应该发现上山还没有死。对,照美应当发现被优子瓶击之后,奄奄一息躺在地板上的上山,不是这样吗?
如果往更深一步想的话,照美对上山与优子订婚极为愤恨,为了杀死上山,那天晚上就到上山家里去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佐谷田的想像好似决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不过,在照美到上山家之前,已经有人对上山下了手,照美只是完成了前一个人没有完成的最后一道工序。……正因为照美是给以最后一击的真凶,所以她才对擦肩而过的优子保持沉默;照美在最有利的时机供出了罪犯,但这个罪犯并不是照美自己。正因为如此,照美才无意中说出了“惩治”二字。
“如果你将来背叛我的话,我也许会杀了你。”后来,照美曾目光炯炯、半开玩笑地对佐谷田说。
佐谷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惟一一个异性,竟然是个女妖!
第06篇 登山怪
1
越野润三从警察系统退职之后,开始从事登山活动。越野在派出所担负追捕凶犯任务时,被称为“鬼见愁”。他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搏斗场面;在同事中他抓捕的罪犯人数最多,曾多次荣获东京警视厅总监奖。即使在调查手段现代化的今天,他仍不失老刑警的气质与风范——依靠自己的双腿与第六感。
犯罪分子们害怕他,称他为“鬼越”,上司们也对他有点发憷。相反,他对下级及同事则关怀备至、亲密无间,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观音越”。
在职期间,他过着拼拼打打、紧张有序的生活。退职后则闲得百无聊赖、无所适从,在与社会上的邪恶势力较量了大半生之后,他突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在职期间,一旦有案件发生,他就会一直住在调查指挥部,不仅公休日不休息,而且连家也很少回。即使在补休时偶与家人外出期间,只要派出所一声呼叫,他也会立即安排好家人,迅速赶到所里去。
在职期间,他为了追捕罪犯,不知磨破了多少双鞋,也不知走过了多少路,都感到充实无比。自退职之日起,不管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管干什么,他都像被置身于自由的大海之中,茫然若失。也就是说,无论到什么地方去,无论干什么,他的自由之身都如同没有去那个地方,没有干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