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骸
6
那天上午九时稍过,有人给寒畑村的字本平田杂货店老板根岸房吉家打来电话,接电话的是根岸的妻子时枝。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找,请您稍等一会儿。”时枝爽快地回答。这一带只有这一家有电话,所以经常有人打来电话找人。因为是做买卖,根岸夫妻也把它看做是一笔生意,勤勤恳恳地为大伙传达。
“又是找人?”吃罢早饭,正看电视新闻节目的房吉问道。
“嗯。”
“谁家的?”
“青田家。”
“青田?”
“是的?”
“谁打来的?”
“他没有说。”
“找青田家……你等一下!”房吉的眼睛一亮,他想起驻村警察叮嘱的话,如果有找青田家的奇怪的电话,一定要报告。虽然不十分清楚内情,但好象与山根贞治在东京被杀案件有关。自打山根被杀后,村里骤然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喂,你等一等再去找!”
“不给他找吗?”
“不是,你去找青田媳妇,我先去找村里的警察。”
“村里的警察?”
“你快照我说的去办吧!”房吉催促妻子说。本来驻村警察也叮嘱过时枝,可是一着急,她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本来是个办事机灵的人,近来却总好丢三落四。
驻村警察听郅杂货店老板的报告,立即向东京来的刑警们作了汇报。
“一切照旧,做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让青田家里的人来接电话。等她无意中露出只言片语,从表情上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是谁了。”
刑警们来到根岸家。青田的妻子对此一无所知,赶来接电活。刑警们藏在青田的妻子看不见的地方观察;与此同时,驻村警察打电话给有关电话局,请他们查明发话人的地点。
“喂喂,我是青田。”青田的妻子拿起话筒呼唤,刑警们屏息静听。
“喂喂,您是哪一位……啊,是你?”她突然提高了声音,继续问:“你到底上哪儿去了?真让人惦记。现在什么地方?家里还是和你出门时一样。你到处闲逛悠,孩子的学费,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青田的妻子满腹牢骚,与其说是得知几个月音讯全无的丈夫平安无事而高兴,不如说是在倾吐濒于危难的家庭困境。毫无疑问,通话的对方是青田孝次郎。
上帝呀,让他说出现在呆在什么地方吧!
刑警们在心中暗暗祈求说。探明发话人的地点,除了在拿起听筒说话时,用肉眼寻找电话回线接续开关外,没有其他的办法。新发明的“即时反探测装置”,还没有在实际中应用。而用这种肉眼的方法,在同一电话局的号码内,需要观察三十分钟;如果发话人地点是其他局的号码,则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查出来。对方总不会通话长达一个小时的,刑警们盼着有什么办法,让对方说出所在的地点。
听不见对方的话音,人们的心底更加焦躁不安。
“你现在在哪儿?啊?在盛冈?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警察在村里直转悠。莫非你……,嗯,我也相信。回家来怎么样?不能回来?为什么?我这就去盛冈?盛冈的什么地方,仙北镇……桥附近?这就去……火车费,我想办法好了,你等着吧!”
通话到此结束。刑警们出现在由于很久才和丈夫取得联系、心情十分愉快的青田妻子的面前。“太太!”
刹时间,她变得面无血色。
“您丈夫打来的吧!”
“不,不是!”她本能地庇护自己的丈夫。
“您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丈夫,我丈夫什么坏事儿也没干!”
“既然那样,您为什么要骗我们,说不是您丈夫打来的电话呢?”
“那、那个……”
“您丈夫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
“是盛冈的仙北镇吧?”
“是,是的。”
“仙北镇的什么地方?”
“干嘛要找我的丈夫?”
“有事情想问问他。太太,如果您相信您的丈夫清白,您就把他现在的地点告诉我们,好辨明是非,您看怎么样?”
“辨明是非?我丈夫肯定是无辜的!”
“所以请您把他现在的地址告诉我们。如果是靠近仙北镇桥的话,那一带只有明治桥和南大桥。”
“说是在明治桥旁的一家叫‘陆奥家’的旅店。”青田妻子骤然沮丧起来。
“是陆奥家吗?您马上就可以见到您的丈夫了。”
“真的,我丈夫……他没有什么危险吧?”她的脸上布满胆怯的神色。
“没有危险?什么危险呀?”
“他说,好象有谁在追赶着他,所以不能回家来……”
“说有人在追赶他?”
“是的。”
“这一点,马上就会搞清楚。”
猎物终于进入罗网,刑警们非常兴奋,根本没有兴致去分析青田妻子的畏惧心理。
7
在盛冈市内的一家旅店,青田孝次郎被从寒畑村赶去的刑警们“捕获”。由于无法出示逮捕证,所以采取的是临时拘留的形式。
青田一看见和妻子同时出现的刑警,立即瘫成一团。这几个月的逃亡生活,使他面容憔悴,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衣服也象是即将沦为乞丐的人那样又脏又破。旅店竟然能让这种打扮的人投宿,实在不可想象。
青田孝次郎被带到附近的盛冈警察局候审。将根据他的供述情况来决定是否立即逮捕,候审室里气氛十分森严。
但是青田同刑警们一照面,就完全放弃抵抗,显现出一种奇怪的态度,索性说倒是被捕后,神情坦然了许多。
到八户空跑一趟的太田和下田,接到发现青田的报告,立即赶到盛冈,心头不由一阵遗憾:在自己不在之时,早已物色好了的一条大鱼,竟被别人渔猎了。
两人到达后,立即借用盛冈局的一个房间开始审讯青田。不用说,焦点是青田是不是杀害山根的凶手。
青田顽强地否认这一点。这种态度也是在警方的意料之中。一个将近四个月流窜在外、音讯全无的人,不可能指望用简单的办法使他就范。
“如果不是你杀了山根,为什么一直不和家人联系,到处逃窜?”审讯员发出当然的质问。
“因为我害怕,要是和家里取得联系,我就得被人杀死。”
“为什么要杀你呢?”
“……”
“你害怕什么?”
青田的脸上现出极端恐怖的表情,越是深究,就越发紧闭双唇。审讯员改换了审讯方式。
“和你一道出门的岛村怎么了?他为什么也一直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