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骸
“山根克子果真能有第三个男人吗?”太田眉头紧皱。上次估计错了,闹得挺狼狈,如果再漫无边际地布下监视网,再搞错了,实在羞愧难当。
“除了下监视网外,没有其他办法吗?”
听到太田和下田的这番对话,那须从旁插言说:“克子有没有第三个男人,我们可以从侧面了解出来。”
“侧面了解?”下田问道。
“只要克子另有男人,就早晚要离开村子。因为她绝不会在原来的村子组织新的家庭。这样,现在的房子和土地就不需要了。”
“是呀,她一着手处理房子和土地,就表明她要逃走。”
“虽说是破房薄地,只要卖,多少也值些钱。比起监视她和外界的联系来,莫不如盯住她的房产更稳妥。”
不愧是那须,总是棋高一招。确实,克子什么时候和刑警们臆想中的、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男人联系,谁也不知道。长期进行这种毫无目标的监视,事实上几乎不可能,过去对山根克子曾进行多次无效的监视,很难说刑警们还有监视她的热情。把山根克子作为侦察重点,从一开始就有很多人怀疑,纵然有八户警察局协助,可也得适可而止。如果从出卖房产这个角度着手,远比漫无边际的监视受欢迎。
“办理登记手续,一般都是在商妥以后。待到那时再动手,不是太晚了吗?”太田提出疑问。
“这一点,只有和主管的登记所联系,才能弄清楚。无论怎么瘠薄的土地,都有登记。在买卖房产,履行登记手续时,事先需要有各种必要的表格。我一直和家父家母住在一起,没办过登记手续。可是,我想登记时,产权证呀,印鉴证明书之类的材料还是需要的吧?”
“是呀,我们监视办理这些表格的部门,可能会有收获。”疲惫不堪的太田,双眼闪出光彩。
“在这以前,有必要查清楚山根贞治的房子和土地的所有权归谁。”
根据那须的建议,向青森地方法务局八户分局查询了山根贞治的房地产的所有权。发现山根家的房产和三反①左右的地产,在去年十月十七日,已经以继承为理由,将所有权从山根贞治更改为山根克子。
注:日本地积单位,一反约合991.7平方公尺。
克子和她的孩子成了山根贞治财产的共同继承人。这样,只要克子行使做母亲的权利,就可以代表孩子处理她孩子继承的那一部分财产。克子在丈夫死后三个月,就已经为处理家产做好了准备。
刑警们进一步了解到,在变卖房地产时,需要产权证(以继承为理由,更改所有权的场合,需要登记所发给盖有“登记完毕”印章的书面证明)、印鉴证明书、根据农地法由都道府县知事签署的许可书、转卖书和居民姓名住址卡片等材料。
“都道府县签署的许可书,是什么材料?”那须问调查归来的下田。
“据说买农地用来营建房舍时,根据农地法第五条,买卖双方都需要到管理该土地的市、镇、村农业委员会申请转用许可,这种许可需要知事签署。”
“还有这种规定啊。如果有人想买克子的地盖房子,也得向农业委员会提出申请吧?”
“当然,这道手续是不能忽略的。”
“还不清楚是否有人买它盖房子。不过,有必要把这个情况查清楚。”
“是呀,有必要查查买卖双方提出的申请。”下田猛地站起身来。
再次委托八户警察局调查,查出八户市的房地产企业北荣开发公司,已在今年六月,以买主的身份向寒畑村农业委员会提出申请,要求买下山根的土地营建住宅。
据寒畑村农业委员会介绍,这块土地既不属于市政用地,也没有正式划入农田,所谓的申请,只是走个形式,估计很快就会批下来。听北荣开发公司讲,该公司是受东京房地产企业的日洋产业公司的委托,购买东北地区的土地。山根克子是在今年六月中旬,主动找到北荣的事务所,提出出卖农地。由于日洋产业公司要求北荣开发公司,无论什么土地统统都买,所以马上同意了,一俟知事批准转用,就准备买进。
“克子准备在许可下来的同时,就卖光房子和土地,逃到她的情夫那儿去。”那须半睁眼睛说。
“求得农业委员会的协助,在发给转用许可书的同时,我们再着手监视。这样效果更好。”太田也赞同地说。
众人的心血没有白耗。克子六月中旬去商谈卖地,正是对大森秀夫解除怀疑不久,这证明关于“克子施展心理骗术”的分析是正确的。
克子以为侦察人员已被她施放的大森这颗烟幕弹搞得晕头转向,她可以无所牵挂地做准备,逃到她真正的情夫那儿去了。这真是一个外表平庸无奇,满腹阴谋诡计的女人。
3
七月十九日,寒畑村农业委员会发来通知,转用许可书已经批下来。只要有这份许可,什么时候都可以进行卖买和办理移交所有权的登记。
太田和下田赶到青森县,这是他们第三次去八户。两人首先找到位于八户市内的北荣开发公司。公司的事务所在车站附近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这是一座用廉价灰泥建造的二层楼房,朝街的玻璃门上贴着“出租房间”和“出售房屋”的广告,外表和在东京所见的房地产事务所相同。在正门的字号下面,挂有“征购土地,高价收入”的招牌,格外显眼。山根克子可能是看见了这块招牌,才找上门来的吧。
据同行的八户局石黑刑警介绍,由于兴建了东北新干线铁路和东北高速公路,东北地方的土地地价倍涨。北荣开发公司就是充当外县大公司的代办,垄断收买东北地方土地的“土地商”。也就是说,外地人来这里买地,从一开始就引起当地人的反感,很难洽谈成功。于是,便利用当地的土地商做为自己的代办机抅。
“这一带经营房地产的人,都是为外县的大资本家们牵线搭桥,我们把他们看成是卖国贼。不,因为他们出卖的是县,所以叫他们为‘卖县贼’好了。”石黑显出一副苦相,愤愤地说。
北荣开发公司的事务所里,只有摆着一台电话机的办公桌和接待顾客用的一个双人沙发和茶几,实在显得寒酸。墙上的镜框里镶着县知事签署的第X号营业许可证和房地产交易协会会员证。三人推门进屋时,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迎了过来。他,个头矮小、目光和善,看上去是一个耿直的人。可能石黑事先已经通知他,刑警今天要来。小个子递上名片,手指沙发,请三人坐下。说实话,如果三人都坐下,肯定会把这沙发挤裂。
名片上印有“常务董事早濑市太”的字样。三人再次打量对方的脸。人们一提“房地产经营商”,立即想到阅历丰富的老滑头,把它理解为是骗子的代名词。可是这位身穿一件不合时宜的小领西服,脖子系条使用年头过多、接触脖颈部份已经磨得发细的领带的早濑,与其说是房地产经营商,莫不如说象是广播公司的收款员,或者是深山密林里的小学教师,一点也看不出石黑所说的“卖县贼”的模样。大概山根克子就是相信他这副诚实的外表,才来和他洽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