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山顶
贵久子看完后,反复回味着其中的内容。虽然登山术语很多,有些地方她没有全看明白,但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贵久子注意到,遇难而死的野中,在这次登山中斗志旺盛,始终行动积极,而真柄和影山两人的态度却很消极。影山一般是不主张使用楔子的,但这次却不惜连续打下几根,这恐怕也是他畏缩胆怯的反映。
尽管贵久子没有在现场,不知道他们当时的实情,但根据手记和记录中看到的只言片语,至少可以断定只有野中一人是信心百倍,斗志昂扬的。
贵久子调查了野中弘,才知道他是比真柄和影山更有名气的登山家。
他的年龄比真柄和影山大四、五岁,未婚。据说他是由于不知何时自己就会遇难身亡,才一直坚持没有结婚。他家里很穷,中学一毕业就当了汽车装配工。以后,又干过金店的服务员、报纸发行员、缝纫机推销员、滑雪教练等十多种工作。在他当汽车装配工时,曾和工厂的伙伴们一起徒步到奥多川旅行过一次。从那以后,他爱上了山峰,只要一攒下钱就去登山,直到身无分文时才再去工作。
这期间,他为了学到真正的登山技术,加入了雪线俱乐部。他有一个信念,登山应该是一个人进行的。他具有超人的体力,天才登山家的素质,创造了最多的单人攀登北阿尔卑斯和谷川岳极困难道路的成功记录。这些道路中,有些甚至是连多人结组都未能征服的。
与总是两人行动的真柄他们相比,他单枪匹马的业绩更加辉煌,更加激动人心。他有着精湛的登山技术和丰富的登山经验。如果野中还活着,恐怕今天全日本也没有一个登山家能与他匹敌。
他之所以只在攀登光明角北坡时与真柄他们结组,是由于他缺少单人攀登的资金。与一个人相比,三人一起活动可以省些钱,不足部分还可以由真柄和影山负担。
对真柄他们来说,在冰封期攀登被称为“恐怖之峰”的北坡,也需要野中卓越的技术。
贵久子掌握了这些情况后,一种猜想,一种非常可怕的猜想在脑中慢慢形成。她无法摆脱它。
贵久子再也无法相信真柄和影山是万不得已才留下濒死的野中继续攀向顶峰的说法。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们不愿把野中救下来。
第16章 束手无策
一
熊耳回到署里,立即向署长汇报了侦察结果。
“这么说真柄完全没有了杀害影山的动机呀。”署长也掩饰不住他的失望。
“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现在请您让我干老本行去吧。”熊耳只好这样说。
“不过,头盔的疑点仍然解释不了吧。”
“是的。”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再继续查查看。反正现在山上正好没有多少事情。”
“这倒也是。”
“在山顶上杀人,完全丧失了登山者应有的品质。你尽量侦察吧,一定还会有别的某种动机。我也很怀疑,那家伙怎么偏巧在影山从K岳发出SOS一小时以后,赶到了奥村田。”
署长目光一闪,看来他的想法是和熊耳一致的。
“我也是这样想。一个小时是绝对无法从K岳山顶下来的,所以至今还没有侦察他的行踪。我现在打算查查他是否不是从K岳,而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嗯。就这样查吧。他不是说处理完工作后赶来的吗?”
“是的。”
“如果在十点刚过到达奥村田,应该乘哪次火车呢?”
“阿尔卑斯四号到达大町的时间是十九点,阿尔卑斯五号是二十点三十三分。若是从东京来,必定得乘这两次车中的一次。由于已赶不上公共汽车,可能是乘出租车或徒步走来的。他说那天晚上‘等了半天车’,如果乘车的话,从大町到奥村田得用二十分钟。不论他是乘哪次车来的,只要乘汽车都应该来得更早一些。他之所以那样说,是防备我们查车而设下的伏线。等了半天车这句话,可以解释成等车花了很多时间,也可以解释为没等到车徒步走来的。如果是徒步走来的,要用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正好和乘阿尔卑斯四号来的时间相吻合。不过,如果他是徒步来的,我们可就无法查出他的踪迹了。他可以说天色已晚,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人。”
“这家伙要是考虑得如此周到,设下了防线,可真是够坏的。不过,从大町到奥村田得爬十五、六公里山路,走这么长的路无论如何是不合情理的。这又不象银座酒吧,到时就关板,再没有车,耐心等等总会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不管怎样,先把车站职员、当地出租汽车司机和近郊的出租汽车公司全都找一遍。如果在大町到奥村田的路上查不出他的踪迹,便是他一个无法消涂的疑点。”
“就这样干吧。”
署长嘉许地说。
还没有找出作案动机就先追踪他的足迹,似乎是本末倒置,但熊耳坚信真柄是有动机的。
汤浅贵久子大概是不愿把自己扯进去,所以没有明确讲过与真柄的关系,可真柄热烈地爱着她是显而易见的。
在救援影山时,由于根本没想到会是谋杀,所以熊耳忽略了这一点。但真柄盯着贵久子的目光是流露出真情的。那是男人看着自己迷恋的女人时无法掩饰的目光,决非是在演戏。而且当时他决无必要这样做。
演这种戏是很危险的。日后一旦被认为是他杀,一个以热烈的目光盯着被害者未婚妻的男人,很容易引起警察的怀疑。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真柄的确爱着贵久子。
以后的秘密侦察也证实了这一点。至于他现在的这门亲事,不过是企图转移我们视线的伎俩。
在影山死前开始的这门亲事,似乎可议排除真柄的作案动机。但认真考虑一下就会发现,虽然是不可多得的“倒提亲”,但当时真柄却丝毫不为所动。
与攀上一门高亲相比,他更渴望得到贵久子。但是,情敌死后,由于自己的疏忽,中了人家设下的圈套,招来了嫌疑。因此,真柄虽然不惜杀害情敌也要夺到贵久子,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考虑保护自己。
一旦成为杀人嫌疑犯,心爱的贵久子必然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猎物,工作也肯定得丢。在重视信誉的银行里,被视为嫌疑犯足以使自己毁灭。
在这种情况下,真柄是决不会向贵久子求婚的。没办法,他只好强压内心的痛苦,含泪攀上这门“高亲”。这样推论是合乎情理的。
还可以这样推论,虽然他本人并不情愿,但副行长施加了压力。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来说,副行长的话就是至上的命令。
不论是哪种情况,真柄的亲事起于影山死前一事,都不能说明他完全没有作案动机。
但是,这只是熊耳根据真柄注视贵久子时的眼神而作出的推论,远远不能使别人信服。
一个男人不惜拋弃千载难逢的“好亲事”,为了得到一个贫贱的女职员(与副行长的女儿相比),难道果真会杀人吗?还有,一个消灭了情敌的男人,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是否会迅速重提自己曾不屑一顾的亲事?他不但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女人,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既然如此,何苦当初要杀人呢?这种犯罪失去了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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