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术杀人魔法
埋在釜石矿山的尸体,于五月四日被发现,七日又掘出埋在群马矿山的尸体,然后是三具埋得较深的尸体,十月二日发现里在小坂矿山的尸体,十二月二十八日发现了生野矿山的尸体。至于大和矿山的尸体,则直到次年的二月十日才被发现。
警察局的同事一直在谈论这一连串的事件,让我觉得毫无容身之地。然而,让我从无地容身的状况下得到解脱的,竟然是阿部定事件。
逮捕阿部定的经过,至今仍历历如绘。五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半。他用大和田直的假名,投宿于品川车站前的品川旅馆时,被警方逮捕。品川车站属于高轮派出所的辖区,所以破案的功劳,就由找的同事安藤刑警获得。由于阿部定案的侦查总部设在尾久警局,所以当夜双方的刑事组员,都围者安藤,举杯同贺,所有高轮警察局的同仁,都陶醉在破案的甜蜜里。我才得以喘一口气。
六月,我得到阅读梅泽平吉的手记的机会。平吉的手记被誊写了很多份,在各警局之间传阅,因此才得知有关制作阿索德的想法。不过,我对于这个手记的内容,仍是半信半疑。由于我是当事有,所以知道那些身材娇小的少女,被切断二、三十公分之后,搬运起来格外方便。因为,当时我一直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凶手之所以毁尸,主要是为了运尸方便。不过,至于为何要分别弃置于不同的地点,我就想不明白了。
从此,我深深迷上这个事件,并一再地思索答案。我个人的结论是:凶手是醉心于平吉思想的某一个人,这个人为了制作阿索德,而对六名无辜的少女遽下毒手。除了这个理由外,我实在无法解释这个命案的杀人行为与动机。而我,竟成了这个狂人的助手。
不过,我仍有不解之处。就算弃尸地点有西洋占星术上的特殊含意,但是为何大和与生野的尸体,比其他地方埋得更深,而细仓的尸体又为何不加掩埋?这其中的文章,都和占星术脱不了关系吗?
我忽然想到,是否以洞穴的深度,来调节被发现的时间呢?不过,为何小坂、大和、生野三处的尸体,要较慢被发现呢?这三具尸体,并没有明显的特征,而且腐烂的程度也不是特别厉害。我在埋葬尸体之前曾经检查过。如果真是那样,也可以理在别的矿山,或离矿山较远处,即使挖的洞很浅,也不容易被发现。说起来都因为有了平吉的手记,才会较早被发现。为什么一定要依照平吉手记所述,弃尸于产相关金属的矿山呢?其理论上的根据究竟是什么呢?看来,只有归咎于占星术,或疯狂的行为吧!
另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我认为梅泽家除了一枝之外的六个表姊妹,根本不可能是间谍,那只是凶手假借地下组织之名引我上钩,为他处理尸体的手段。不过,一枝的行动又该作何解释?这一切都是由她的行动引起的。是否她早就有意引我上钩?我虽然也想过,会不会是凶手无意中发现我和一枝的奸情,才想出这个借刀杀人的阴谋?不过,这也不太合理,因为阿索德命案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凶手早已决定杀害六名少女,然后考虑了许久,才找到担任运尸工作的最佳人选——我。因为,既拥有驾照,运尸时即使被发现,也能随口搪塞过去的,除了警官之外无他。若是一般老百姓,很容易被逮捕,就算自称是医生或科学家做为研究之用,也很难逃脱罪责。而且最重要的是,谁会想到警察就是犯人呢?因此,一枝自然是和凶手一伙的,她的任务就是引诱我,使我自投罗网。
那么一枝为何会被杀呢?不,这个问题本身即有矛盾。凶手既然想利用一枝的死来威胁我,就表示一开始就决定置她于死地。如果一枝早就明白自己难逃一死,还愿意为凶手做如此大的牺牲吗?或是凶手并未告诉她实情,而以别的理由说服她?那么,那又是什么理由呢?既然早已预谋杀人,除了逼我为他运尸之外,还有什么理由?也许一开始时只是预定以我和一枝的暧昧关系,作为威胁我的利器。至少,凶手是让一枝误以为是这样的吧?
不过,这样的理由也牵强。以我和女人的暧昧关系,来威胁我,事实上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更何况不是我去强迫她,而是她来引诱我的。
此外,我又突发奇想,作出以下的推论:一枝就是凶手,她杀了六个人,并预先写好那封匿名信,然后故意引诱我,再故布疑阵造成他杀的假象而后自杀。——因为我只收过那封信,之后就再无任何联络。刚接到信的时候,我本来还想辩驳一番,却因为信封上并无寄信人的地址,使我无法回信。于是我不禁怀疑:是否寄信人已死,才无法再来信?
不过,这种假设似乎也不可能。首先,一枝是被击伤后脑而死的,就算她可以事先在镜台沾上血迹(她的身体均无其他外伤),也不可能做出类似后脑部被重击的自杀行为吧!况且凶器显然是玻璃花瓶,无论怎么说都应该是他杀。
另外一个重要的疑点,就是我最后见到一枝时,是三月二十三日,而那六个姊妹已被证实在三月三十一日早上仍然活着。一个已死的人怎么可能行凶呢?
我是个倒楣鬼,平白无故地被卷入这桩诡异、荒谬的事件,被迫成为神秘凶手的共犯。一般说来,无论任何刑案,都会随着时闲的消逝,而自人们记忆中褪色,但这个案子却是例外。战后不久,这一连串的命案,竟然成为脍炙人口的“梅泽家占星术命案”,许多读者在看完书后,也纷纷把他们的感想或搜集到的资料,寄到侦查刑事组。每当同事从小山般的投书中,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而发出欢呼时,我就再次意识到自身的危机。看来,我只有到退休后,不,即使退休,也不能减轻内心的不安。
我被调任到樱田门侦查一组,也可算是运气不好。现在的一组是专门负责纵火案件,和帮忙处理火警现场的单位,但是当时的一组只有四十六名组员,却还要负责现在三组、四组负责的欺诈、防火、不良份子、强暴、强盗案,因此每天都会听到一些让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事件。当时高轮署的副长小山先生,看中我的沉稳与经验,就调我到尚有空缺的一组,专门负责处理诈欺案。
昭和十八年时,战事十分激烈。对我而言,负责处理诈欺事件,真是另一种不幸。因为我不得不对那个曾借我凯迪拉克的建筑商徇私,因此,我的不安又再度扩大。
由于空袭频繁,警政署也各处疏散,我们遂移驻于浅草的第一高女。当时,我真宁愿自己被徽去当兵,战死沙场。不过,由于干部均需留守,所以尽管许多同僚都开赴战地,我却接到缓召的通知。这件事也增加了我的痛苦。
当时还不满一岁的儿子文彦,日后竟也选择了警察这一行,女儿美沙子也嫁给警察。至此,我的苦恼更是有增无减。
由于我是没犯错、不请假、不迟到的模范警察,而且每次的升级考试都通过,在退休之前,已经做到警视之职,在别人眼中看来,我的警察生涯可说是一帆风顺。然而,我最热切盼望的,却是退休之日。虽然大家对我的离去感到惋惜,不过,对我来说,退休之日,就是我走出监狱大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