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想·天动/异想天开
“啊!”随着一声低呼,坐在入门附近的年轻日本男性站起身来。他先向身旁的外国男人用英语吩咐什么之后,才走到吉敷身前。
吉敷出示警察证件。男人只说他姓挎田,并未露出要拿出名片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男人以如电脑般冷漠无表情的声音,问。
“我希望知道以前住在佃的大川端河川城建地上的住户们现在的往址。”吉敷说。他的声音里或许透着些许唐突的回响,垮田一瞬间浮现轻蔑的表情。
“那是我们公司提供代替用地部门负责的工作。”说着,年轻男人停往了。
吉敷耐心等待。心想,那又如何呢?既然是自己公司的一个部门负责,公司内应该留有名册吧!
“我想知道的人是吴下精太郎,以前就往这附近。”吉敷说。
男人终于动了。很奇妙,会让人联想到电脑之人,仿佛若不输入某种资料,就无法转入下一程式。
他坐在自己座位,操作键盘,显像器萤幕陆续出现某些英文。之后,他催促般要吉敷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吉敷慢慢坐下了。
“旧居民归入哪个档内,需要费一些时间才……”
听男人的口气,旧居民好像就如同殖民地的原住民一般,而他形同以亚洲为殖民地、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白种人。
“是贵公司的提供代替用地部门负责,却没有明确的名册吗?”吉敷问。
“提供代替用地部门与M大楼开发有密切关系,所以……接下来是企业秘密,请别望向这边。”男人一面操作键盘,一面冷冷说道。
“啊,找到了。”男人冷漠地说着,开始组合书面上的英文字母,哗、哗、哗的讯号声响个不停,“吴下精太郎预定迁居河川城一一0四号,目前正等待完工,暂居银座七丁目四之X、G综合公寓,电话号码是……”
“请等一等。”吉敷掏出记事本,迅速记下。
男人默默注视日本刑事依然以这种古老方式工作。
抄完后,照理已经没事了,但,吉敷却觉得就这样离开有所不甘,邀男人出了走廊,问:“河川城预定何时完工?”
“八月份。”
“我前些日子也去过东银座的源田大楼开发公司。”
“哼!”男人唇际浮现轻笑,似意味着:那种二流公司算什么?
“因为你们,东京的环境完全变貌了。”吉敷讽刺,说,“地价高涨,昔日的悠闲情怀也荡然无存。”
“你是想说,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心灵契合也消失了,对不?这种情绪化的攻击我们早就听得耳朵长茧了。这们都市位于环太平洋之中,突出后隆起,目前己非讲那种风凉话的时候,白种人相信有色人种较低等,如果我们站在最前线的人稍有退缩,会被如何欺压可就不得而知了,你能了解吗?如果不想跟上时代潮流,只要维持贫穷生活即可。但,在较突出的地点,不管是哪里,土地价格皆会上涨的,你看,香港不也是相同?抱歉,我很忙,失陪了。”说完,这位年轻的企业尖兵转身,背向吉敷。
吉敷目送对方背影,良久,才走向电梯。
两班列车,五桩事件之谜 (2)
吉敷利用ES大楼一楼大厅的绿色公用电话打至G综合公寓,请总机小姐转接吴下精太郎的房间。
吉敷表明身分,说明目前正在调查某桩事件,为了解昭和三十二年一月当时吴下马戏团的内部情形,希望能和对方见面详谈。
“啊……”老人声音中断了,很明显是怕麻烦。
“不会耽搁太多时间,我现在马上过去。”
“我正想出门散步。”老人说。
“那么,请指定附近的咖啡店。”吉敷毫不放松。
老人回答:“最近的咖啡店不是老年人去的地方。”之后,接着,“好吧!三十分钟后在圣路加医院正门玄关碰面。”
“没问题。”吉敷回答后,搁回话筒。看看表,已经下午四时半了。
在筑地下了地铁,朝圣路加医院走上,想不到雨开始滴落。
是雾雨,不大,但,吉敷并未带伞。铺石板的人行步道很快泛黑,映照出行人身影。擦掠护栏疾驰离去的车子也逐渐溅起哗啦水声。
吉敷加快步伐,沿着大楼或建筑物屋檐下朝圣路加医院前进,不久,来到医院低矮的围墙旁。墙内停满密密麻麻的汽车,雨滴从车顶往下滑落。
进入正门,往似是玄关的入口小跑步,一看,檐下站着一位神情微冷漠、拄拐杖、戴帽子的老人。
吉敷小心翼翼地防止滑倒,跑至檐下的老人身旁,问:“请问是吴下先生吗?”
“是的。”老人回答。
吉敷出示证件。老人上身微向前倾,重心倚着拐杖看证件,然后满足似的点了两、三下头。
年龄大概八十岁左右吧!头发被帽子盖往,看不见颜色,但,应该是白发没错。身材矮少,仅比吉敷的肩膀稍高些。但是,五官轮廓很深,眼窝低陷,鼻子稍大,乍看似是外国人。全身毫无赘肉,可能年轻时代锻炼过吧!
“刑事先生想问我什么?”老人以略带沙哑的声音,问。他的语气里仍旧不够友善,似是典型的顽固人物,过去曾深受束缚,譬如退休警官之类的,常会变成这种老人。
进出医院的人们频繁走过吉敷和老人身旁。吉敷觉得他们两人妨碍通行,很想改变地点,但,外面正在下雨。
“怎么样?在这儿站着讲话也不方便,何不找一家咖啡店……”
“我没告诉过你很讨厌咖啡店吗?”老人立即回答,“如果讨厌这儿,那就边走边谈吧!反正我也要走到佃,每天都不间断。”
“但是,下雨了?”
“我有带伞,虽然只有一把,不过应该够用。”老人撑开伞,开始快步走下石阶。
吉敷也跟在身旁。两人沿着圣路加医院的建筑物走。
“你经常在这附近散步吗?”吉敷问。
“每天都要走一趟。这一带是东京我最喜爱的散步路线。”
吉敷仔细一看,发现虽然在雨中,这一带却仍具有相当风情,围墙环绕的华丽宅邸也多。他对老人述及这些。
老人缓步走着,视线望向前方,说:“这一带当初是外国人的往宅区,是东京最高级的地区,至今仍保存许多当时留下的景物,像这座圣路加医院就是美式的装饰艺术建筑物。以前,我曾希望能当建筑师,所以对此非常了解。这座医院,还有现在的东京都庭园美术馆、旧朝香宫邸,以及日比谷活动中心皆是,不过,朝香宫邸是法国系统的装饰艺术。但,对毫无兴趣的人谈这些,一定很无聊吧?”
吉敷回头望向圣路加医院。那是以直线构图的有趣建筑物,建筑物顶端四周有蝴蝶结环绕篮钵状的阿拉伯风格图案。
“你想问吴下马戏团时代的什么事?”老人仍旧凝视前方,问。步行对他而言似有些难受,不过并未浮现在表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