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的玻璃鞋
海天已经黑成了一片,长满了藤壶的岩石,遍布四周,必须小心前进。身边的石缝中,不时传来细小的海水被吸入洞穴的声音,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啊,前方的海水流向有些异常,一定有一块暗礁,潜藏在水下。”
吉敷竹史一边对身边可能出现暗礁的地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边奋力划水。虽然前方极其危险,但如果不加把劲儿往前游,就很难追上宫地贞子了。
贞子双脚踢起的水花,逐渐逼近,看来自己的速度,的确比她快。吉敷竹史顿时振奋起来。自学生时代起,游泳就是他的强项。
忽然,前面的水花消失了,宫地贞子那白色的衣服,随着海浪时高时低。
“看来她是磕到石头受伤了。”吉敷竹史心想。
“就是现在!……”他奋力往前一扑,一把抓住宫地的衣领。
女人尖叫一声,拼命挣扎。甩出水面的手上,能清晰地看到一片血迹。
吉敷竹史使劲儿拽着她的衣领,开始往回游。
“放手!……”女人叫喊着,“混蛋,让我去死!……”
“你受伤了吧?……包扎一下就好了,不会让你这么简单就死的!……宫地贞子!……”
话音刚落,女人变本加厉地挣扎起来。
“你看看我。是不是好久没见啦?自从上次在‘雨之馆’以后?”吉敷竹史拉着她的衣领大声说,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不能张嘴太久,否则会呛水的。
女人一边刨着水,一边转过头,围在头上的毛巾早已不知去向,敢乱的头发,紧贴在白晳的皮肤上。头发下的那张脸,还有嘴唇,和十个月前见的一摸一样。
“啊……是你?!……”在水中,女人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我们老是在竒怪的地方相遇啊!……”吉敷竹史忽然语带戏谑地说道,“之前是‘雨之馆’,现在又是在海上。”
女人忽然使出浑身力气,死死缠住吉敷竹史,使他的四肢无法动弹。
“混蛋,你干什么?!……”吉敷竹史大叫,硬生生地吞了一大口海水。
“死吧!跟我一起死吧!……”宫地贞子忽然叫道。
“开什么玩笑!……贱人,快放手!……”
吉敷竹史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用力往水里按。如果再不动用暴力,让她老实一点儿,自己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他怎么能够死在这种地方?……
女人的头完全浸在水里,发出剧烈的呛水声。这点程度是不会致命的,吉敷竹史心里很清楚。
挣扎了一阵以后,女人终于老实了下来。吉敷竹史用左手,环过她的脖子,将脸托在水面上,向小船游去。此时的宫地贞子,双手已经没有了动作,看来是累晕了。
有人帮着托起了她的身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几艘船的舵手。他们都下了水,游过来帮忙了。
吉敷竹史把宫地交给他们,自己先将嘴里的海水吐出来,然后,以仰泳的姿势,慢慢往回游。在经过宫地的小船时,听到早已占领了小船的酒田警察署警员喊道:“这上面有西田优子和大和田的尸体。”
“看来,她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两具尸体。”吉敷竹史心里想到。
吉敷竹史游到自己的船边,看到本间趴在船舷,向他伸出了右手。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像灌铅水一样,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握紧了本间的手,赶紧借助拉力,一鼓作气磨蹭着滚到了船帮上面。吉敷竹史的呼吸,这才稍微平缓了下来。
太阳早已不见了踪影,四周是一片荒无人烟,没有光亮的大海。夜幕的降临,似乎比掉进深渊的速度更快。吉敷竹史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下半身翻了上来,整个人重重地滚落到船上,仰面呼吸着。天空中繁星点点,银河也开始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这边!……这边,让那女的上来!……”某处传来一阵叫喊,吉敷竹史一动不动地听着。
“啊,辛苦了!……”本间在一边说道。
吉敷竹史只是抽动了一下嘴唇,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案子真是太折磨人了!……”吉敷竹史本想抱怨几句,却被喉咙里残留的海水,重重地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哇!……快看,是‘Sigi’!……”有人叫喊起来。
“啊!……真的,是‘Sigi’啊!……”本间也惊呼起来。
吉敷竹史立刻跳了起来,全身甩起一串水花,他手扶船帮子,朝大伙儿注视的地方望去。
不知不觉之中,船队已经驶近了岩之岛。一座巨大的洞窟,突然出现在吉敷竹史眼前,而洞里的水,居然闪耀着绿色的荧光!
靠近岩石的地方,光亮格外强烈,甚至把石壁都照亮了。
“啊,真美啊!……”吉敷竹史小声感叹道。
海水的味道,混合着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在洞窟中缭绕。四周微风吹拂,海水清激无比。荧光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样,随波浪发出粼粼的闪光。
“这是……”吉敷竹史问道。
“我们叫它‘Sigi’,换或标准用语,就不知道该叫什么了。”船尾的舵手答道。
“叫萤火虫吧。”
“萤火虫?……对……萤火虫。”本间说。
“萤火虫?……原来‘Sigi’指的就是萤火虫啊。”吉敷竹史自言自语地说道。
04
贞子的船燃油已经耗尽,被拴在吉敷竹史和本间的船后面,在昏暗的海面上,缓缓拖行。五艘小船终于回到了飞岛的港口。
此时的港口,沉浸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中。漆黑的水面反射着岸上的亮光,对于住习惯了东京,这种繁华都市的人而言,眼睛一旦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那么,即便是比郊外站台商店街的灯光,更加微弱的光线,亦会变得无比刺眼。胜过银座辉煌的霓虹灯,让人难以忍受。
回到小岛上的派出所,宫地贞子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受伤的手也得到了处理,包着一层绷带。只不过,绷带的外面带着手铐,腰上还绑着一根绳子。吉敷竹史捂着刚才被撞击的腰部,在本间巡警的搀扶下,坐到了宫地贞子的对面,酒田警察署的警员则端坐一旁,时刻准备记录口供。
面对眼前的警察,宫地贞子仍是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
将一位著名男影星杀害,又把截下来的右手,邮寄到被害人家中,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却在被警察逮捕之后,依然能流露出这种平静的表情,普通人一定会认为,此人已是无所畏惧了。
但吉敷竹史并不这么想,虽然面对女人难以捉摸的心理,吉敷竹史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看透,但在他眼中,宫地贞子此时脸上的微笑,应该是其性格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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