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之构造
“是吗,盛冈变了吧?特别是车站附近。”
“变了,变新了。”
这儿怎么也几乎听不到蝉鸣?吉敷竹史正要问菊池的时候,蝉鸣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原来,右侧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那就是盛冈城遗址公园。东京很少听到蝉鸣了。
“马上就到盛冈警察署,咱们是歇会儿喝杯冷饮呢,还是……”菊池问。
“回头再休息吧,我想先跟木山夫妇见一面。”吉敷竹史说。
“明白了。去加贺野!”菊池对开车的警察说。
吉敷竹史觉得菊池是个很诙谐的人,每做一个动作,大眼睛都要骨碌骨碌转动一阵。总而言之,跟通电话时得到的印象距离越来越远了。在吉敷竹史接触的人当中,通电话时的印象跟见面之后的印象大不一样的很少。
“您吃过午饭了吗?”菊池又问。
“在车上吃过了。”
“哦,是吗。”菊池好像觉得有些遗憾,也许他还没吃吧。
“木山秀之是独生子吗?”吉敷竹史问。
“是。”菊池回答说。
这样的话,木山夫妇的悲愤和仇恨就更大更深了。
“木山夫妇是什么样的人呢?”吉敷竹史又问。吉敷竹史对这一点最感兴趣,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再次来到这片曾经留下苦涩记忆的土地的。
“这个嘛,怎么说呢?也就是一般的,善良的人吧。特别是夫人木山法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而且长得非常漂亮,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她丈夫呢?”
“她丈夫,说是我们岩手县屈指可数的好男人也不过分,很有男子汉气概,身材魁梧,仪表堂堂。”
“做什么工作?”
“在材木町经营着一家不动产公司。”
“材木町在哪一带?”
“车站附近。离这里已经很远了……”菊池说到这里,见吉敷竹史脸上显出几分不满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我觉得应该先到他家去,见见他太太……不合适吗?”
吉敷竹史赶紧说:“哪里,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先见谁都一样。”
说话间木山家就到了。这一带属于新兴住宅区,都是新房子,木山家的房子是其中一所。菊池上前摁了一下门柱上的对讲门铃。
“谁呀?”从小喇叭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总是给您添麻烦的,警察署的菊池。东京警视厅的刑警过来了,想跟您打听一下在东京死去的小渊泽茂老师的情况,您能见见我们吗?”菊池非常客气地说。
“是……吗……”女人似乎并不想痛快地答应,尽管菊池也非常客气礼貌。
“时间不会很长,只耽误您一会儿工夫。实在对不起。”菊池再次客气地请求。
女人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说:“好吧。”
门开了,菊池和吉敷竹史走进看上去还可以说是崭新的玄关。正如菊池在车上说过的,木山法子长得确实很漂亮。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一条马尾。
“到里边坐吧。”木山法子不冷不热地说。
见主人是这种态度,吉敷竹史连忙说:“不用了,在这儿就可以了。”
听吉敷竹史这样说,木山法子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回到里面拿出两个座垫来,递给吉敷竹史和菊池,自己则直接跪在地板上。
“您想打听什么呢?”木山法子直截了当地问。
“小渊泽茂老师死了,您知道吗?”
“知道,在报纸上看到了。”木山法子不动声色地说。
“您有什么感触?”吉敷竹史问了一个富有挑战性的问题。木山法子出奇的冷静,是吉敷竹史以这种方式提问的一个原因。
“没什么感触。”木山秀之的母亲这样回答之后,是叫人难堪的沉默。
吉敷竹史也沉默着,等着对方说话。
“岩田富美子也一起死了。”菊池不知道是受不了沉默,还是想向木山法子伸出援手,在一旁插嘴道。
“是啊,死在另一辆列车里,上越新干线的‘朱鹮418号’里。小渊泽茂的尸体和岩田富美子的尸体几乎同时到达上野站的同一个站台。这您也知道了吧?”吉敷竹史补充道。
“啊,知道了。”木山法子既不看吉敷竹史,也不看菊池,低头盯着地板。
蝉鸣声不绝于耳。
木山法子好像是在出神地听着蝉鸣。吉敷竹史觉得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沉默的时候就听蝉鸣,这样的话,无论多长时间的沉默都能忍受。
吉敷竹史不知道再问些什么好了。木山夫妇确实有杀死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的动机,不过吉敷竹史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追问。当然可以问“你恨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吗”,可是这样问有什么意义呢?回答肯定是“不可能不恨,但是,他们不是我杀的”。
不能这么问,得迂回作战——想到这里,吉敷竹史改变了问法。
“八月十八日那天,您去哪儿了?”吉敷竹史问。
菊池听了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
“八月十八日吗?”木山法子反问了一句,第一次抬起头来。
“对,也就是前天,星期一。”
“前天?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待着的。”
“有人证明吗?”
“没有……最近我不愿意跟别人来往,大家也都知道我心情不好……”
“最近一直闷在家里吧?”菊池又向木山法子伸出了援手。
“是。”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发生了这么令人悲痛的事情,加上新闻媒体三天两头来采访……”菊池帮木山法子解释着。
“是的,最近一直不想见人……”
“也就是说,八月十八日那天,您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也没人到您家里来过。”吉敷竹史问道。
“是这样的。对了,有人证明。”
“谁?”
“我丈夫。他给我往家里打过电话。”
“只有您丈夫证明吗?”
“是的。”
丈夫不能当证人,而且木山夫妇都是吉敷竹史怀疑的对象。
“关于小渊泽茂老师的死,您是不是在怀疑我们?”木山法子问。
菊池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吉敷竹史,好像是在埋怨他:你看你看,这怎么办?
“哪里,这样提问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您别往心里去。”
“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不是殉情吗?报纸上都……”
“报纸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吉敷竹史说。
木山法子和菊池都等着吉敷竹史继续说下去,可是吉敷竹史没再往下说。对此木山法子脸上露出不能释然的表情。
“那么,八月十八日那天,您丈夫也一直在位于材木町的公司办公室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