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岛幻想
“比如说,有哪个男人跟她关系特别熟……”
罗恩避而不答,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安东尼似乎对着罗恩的脸盯了一小会儿,才说:
“不知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接着,又说: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跟谁打听的?”
“没有谁。”罗恩说,“丹顿小姐把你的名字记在她的小本子里了。”
“葆拉?”
“是的。因此,在我们看来,您似乎是跟她最亲近的人。”
听到这儿,他用力地闭上双眼。只见他左眼的睫毛梢上坠着一滴泪珠,就像挂在叶尖上的晨露。
“啊,有您这句话,我知足了。”
灯具店的主人似乎唏嘘不已。
“对我这个早已心灰意冷的人来说,您的这句话简直就是诗人的语言,听着很受用。”
罗恩听着,默默地点点头,内心承受着些许的感动以及感动背后的强烈失望。这个男人并非凶手。
“好啦,我没事儿了,警察先生,您就告诉我吧,我挺得住了。如果葆拉只是死于心脏病突发,你们就不会找到我这儿来了吧?葆拉出了什么事?有人对她做了什么?”
罗恩伫立着,长时间不说话,他因失望而怅然万分,怎么也提不起劲头一五一十地细说。
“报纸快要出来了,您就看看报吧。不过梅顿先生,听我一句,外头叫卖的号外最好别看,那上面都是胡诌的。”
他边说边在心里祈求,但愿报纸上写的东西都是规规矩矩的。
“怎么,她牵扯上的案子都上了报纸和号外了?”
安东尼悲切地问道。
“是很不幸。”罗恩说,“我想把凶手捉拿归案。要是侦破工作在您这条线上中断了,我们就会一筹莫展。我们必须找出使心地善良的丹顿小姐遭此厄运的那个人,把他绳之以法。因此,我们需要线索。您能理解吧?您知道些什么情况吗?”
“我也想帮你们啊……”
安东尼痛苦地说道,右手动了动,似乎在承受着煎熬。
“可我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大脑跟空白了一样。她不好出风头……您明白吗,她不起眼,不可能招惹上黑道。她不冒险,也不干出格的事儿。她从不招惹是非,也不会坑蒙拐骗。跟她比起来,街上汉堡店里的小丫头都要危险得多,她们动不动就和客人打情骂俏的。葆拉可从不这么干。她是位称职的母亲。警察先生,您都明白吧?”
安东尼一吐为快。
罗恩点点头。
“我明白。”他说,“所以才更想尽快抓到凶手。”
安东尼垂下头,左右晃动。
“可是,我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很遗憾。
我对葆拉的交往圈子一直刻意回避,尤其是她的男性圈子,她跟哪个男人比较亲密,我根本不想知道。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跟她打听过什么。至于那些只对她的肉体感兴趣的好色蠢货,他们根本就是些垃圾,我只是希望她尽快与他们一刀两断。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要是想起了什么,就请挂电话到华盛顿东区警局,我是罗恩·哈珀,他叫威利·麦格雷。”
“我没法向您保证什么。无论是这会儿还是晚上,甚至是明天,我可能都想不出什么来。我通过葆拉认识的人,只有她儿子马丁,还有她隔壁的塞拉诺。”
罗恩点点头,说道:
“明白了。我们也许会再来的。”
然后,他带着威利离开。在推开店门的一刹那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材瘦小的安东尼僵立着,眼睛望着地面发呆。
11尽管报纸和号外都进行了报道,可当天并没有任何的新消息。没有一个人声称,自己亲眼看到过有人扛着一具尸体在格洛弗- 阿奇博尔德的树林里出没。
令人吃惊的是,到了第二天,这种无声无息的状况仍在延续。有迹象表明,报上的内容早已在街头巷尾闹得沸沸扬扬。然而,这种“盛况”
却未能换来目击证词。
葆拉·丹顿在十一月一日的行踪也是一片空白。谁看到过她,谁跟她交谈过,又有谁跟她做过肉体交易,这方面同样没有一星半点消息。自然,找她的嫖客是不会自报家门的,可是,就算地方再大也还是市区公园,凶手扛着具尸体走进去却硬是没被任何人看到,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种情况意味了什么,罗恩和威利交换了看法。也许凶手使用了汽车。可即便如此,在将尸体往树上吊的过程中,车辆只能停放在路边。然而,没有任何人提及目击过可疑的车辆。
不过,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解释。格洛弗- 阿奇博尔德树林的周边属于旧城区,在当时的那个年代,每栋房屋临街一面的宽度都是受限制的。
这样,到了私家车普及的时代,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车位。有车的人家,可以说无一例外地都是把车停在自家房前,或是就近找个路边的位置。
因此,老城区的街道总是被居民的私家车塞得满 满当当的,要是在里面见缝插针地停一辆车,是不太会引人注目的。
可是,即便到了夜里,住宅区的便道上也总是人来人往。大概还会有人偶尔隔窗观望街景。
按道理说,目击者是存在的。然而,从城区居民那里也没有接到任何的目击报告。
罗恩和威利再次前往西南M 大街的杰森酒吧,与昨天那个身穿白色睡袍的男子又见了面。
他们向这个在今天穿上了里外两件套的男子更加详细地询问了葆拉在十一月一日的行踪。
此人自称吉米·柯雷策,问他一号那天见没见过葆拉,他摇头否认,说只是当天在电话里聊过三言两语而已。
罗恩不由得心里一紧,忙追问为何昨天不说。
他辩称电话的内容无关紧要,实在不值一提。告诉他但说无妨,他便透露,葆拉在一号晚上的七点半左右给店里挂来电话,问有没有客人来,自己则告诉她今天晚上没有客人,仅此而已。
由于这一情况似乎涉及店里的运作方式,罗恩仔细地询问了经营方面的一些事情。大致来说是这样的。
凡是在这个团伙里挂了号的女人,每晚六点钟开始用餐,七点钟用餐完毕后便开始待命。年轻而又对自己的容貌多少有些自信的女人来到杰森酒吧,围坐在吧台边等待客人的出现。常见的情形是,来到店里的男人相中这些女人中的某一位后,便开始讨价还价,谈拢价钱后便带出门去。
这样,这些女人天天都能接触到客人,每天可以达成数次交易,收入自然颇丰。另外,在吧台后面招呼客人还会领取到相应的报酬。因此,她们 的钱来得很快。
可是,随着岁数的增长,渐渐地,在店内“守株待兔”的做法就不那么明智了。能够跟客人结伴而去的都是妙龄女孩,年纪大的只能充当她们的陪衬,等到天亮后打了烊,只有灰溜溜地回家,如此日复一日。再往后,连招呼客人的活儿都轮不上了,在店里待上一整宿连一毛钱都挣不到的日子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