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之迷宫
“那二月十号早上,或者九号晚上,您先生有没有给您打过电话呢?”
“没有。”
“您儿子说,十号早上,您先生好像给哪里打过电话。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就像我刚才说的,他在东京没有私人的交情。”
“嗯……”
当天对佐佐木夫人的问询就到此结束了。之后吉敷索性给N证券公司东京本部打了个电话。正如夫人所说,佐佐木根本没在总部露过面,自然总部也不会托佐佐木运输现金了。
吉敷又给九州分公司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公司不可能把现金运输的任务交给因私事去东京的营业科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整个案件还是一个谜。佐佐木的行为是谜,纵火犯光冈的行为也是个谜。那家伙为什么偏偏要往佐佐木的提包上浇汽油呢?而且那个提包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吉敷感到束手无策。没想到,第二天,审问就取得重大进展。光冈在连续沉默了五天后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道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实。
第九节
光冈好像没怎么睡觉,显得非常疲惫。一双大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更严重了。
“如果我交代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光冈用苦涩的声音有气无力地问道。说完他就低头看着桌子,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叹气还是呻吟的声音。
“得看你交代什么。”吉敷冷冷地说。
“和我没关系!”光冈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他好像有些神志模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什么叫和你没关系?”小谷也冷冷地说,“在巴士上放火的不就是你吗?”
光冈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嘟囔出一句:“你要这么说的话……”
“你承认吗?承认纵火?目击者有很多呐,我们早就知道是你了。”
“虽然是这样,但……”
“既然你承认了,我们有很多事要问你。你说,为什么做和七年前一样的事情?”吉敷出声了。
“七年前?”光冈抬起头,眼睛充着血。
“昭和五十五年八月十九号的案子。”
“昭和五十五年?八月?”光冈一头雾水。
“对,五十五年八月,同样是新宿,同样是K帝都巴士,同样的车站。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光冈摇了摇头。
“什么?不知道?”小谷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
光冈猛的缩起瘦弱的肩膀。
“就是说完全是偶然了?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巴士、一样的手段?你敢说不知道五十五年的那个案子?”
“不知道……”
光冈用细弱的声音回答。这时,小谷踢了一下椅子腿,光冈慢慢的瘫倒在地上,就好像西装从衣架上掉下来一样。小谷抓住他的上臂,把他拉起来。然后用手穿过光冈的右手和腰窝,抓住他脖子后面。光冈什么也不说,任小谷摆弄。
“你这是干吗?”吉敷问道。
“稍微练练逮捕技术。”小谷说。
“停手。”
小谷放开他,光冈咚的一声从椅子摔到地上。
“你真的不知道五十五年的那个案件?”
“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不骗你。”光冈回答。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谷问道。吉敷也不说话,等着光冈回答。
“所以,我说,和我没关系……”光冈又流露出苦涩的语调。
“怎么没关系了?!你给我好好说清楚!”小谷怒喝道,“你最好搞清自己的处境!五天都不说话,把我们害得不轻。我们就要打算放弃你了。到了第五天,你像个大爷似的开口了,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我那天早上并没想杀那车上的人’之类的啊?真是胡扯!”小谷大声训斥道。
光冈听了立马条件反射似的叫起来:“所以我说,那个,警官啊,因为那个太恐怖了,所以不敢说。我当时真的没想杀那些乘客……”
“什么?!你还真是……”
“小谷,等一下,让他说。”
“警官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我根本没想要杀人。我只是,只是按别人的吩咐办事而已……”
“吩咐?!”吉敷和小谷一起高声反问道。
“怎么回事?受谁的吩咐?”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当时我正在新宿睡觉,他走过来,给了我一千日元,还请我喝了杯酒。之后……”光冈痛苦得说不下去了。
“然后?”
“太难受了……我现在很渴,有没有啤酒什么的……”
“你别做梦了!”
“那么,茶水也行……”
“你说完就让你喝,快说!”
“这不是侵犯人权吗……”
“什么?!你还知道这么先进的词儿呐?你不是想喝茶吗,那就快点交代。”
“然后,他请我喝酒……然后他说,二月十日早上七点十分,到K商场前的K帝都车站去,往开往中野车库的巴士上倒汽油、再放把火。他说做完事给我钱……”
“他说要给你钱?给你多少钱?”
“五十万。”
“哦?五十万啊。那你就照做了?”
“嗯。”
“找你的那家伙什么样?”
“戴着银边眼睛,看起来是个白领……”
虽然有磁带在录音,吉敷还是记下了每个要点。
“嗯,还有呢?”
“那男的挺瘦的……”
“年龄呢?”
“五十左右吧。”
“你对他有印象吗?”
“印象?”
“在那之前见过他吗?”
“完全没见过。”
“要是再见到他,能认出来吗?”
“能是能……”光冈欲言又止。
小谷正好插话问道:“他只说让你放火?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不是,他说了。”
“什么要求?”
“他让我一定要把他的手提包烧掉,让我一上车就往他的包上倒汽油……”
“什么?!”吉敷和小谷又一起高声问道。
“那么,吩咐你办事的那个人也在巴士上了?”
“是的,他在。虽然那天他没戴眼睛,但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就是说,他让你去烧他自己坐的那辆巴士?”
“嗯。”
“那你说的这个男的,就是被出租车撞死的那个证券师?”
“对。”
吉敷和小谷哑口无言。这样一来,光冈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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