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FO大道
“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向来是有关部门的拿手好戏嘛。”
“如果要对簿公堂,就必须先毁灭证据。所以羽山选在不易引人注意的黎明时分,慌忙销毁了证据。也就是在申请人死后才急忙挖掉胡蜂窝,然后将蜂巢带走。这就是那场外星人战争的真相。”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们头戴头盔,身着堪比宇航服的厚重防护服,挖掉了蜂巢。”
“烟是怎么回事?”
“那是发烟筒。将大量烟雾灌入蜂巢后,胡蜂会被熏晕,无法动弹。这样工作才能安全进行。”
“那火花呢……”
“发烟筒点火时,一段时间内会喷出明亮的火花。为了能伸进深洞,他们可能把发烟筒装在了长棍的前端吧。”
“激光枪呢?”
“估计只是普通的大型手电。发烟筒和光线一起看的话,不是很像激光枪吗?和滚滚浓烟在一起的话,手电光会变成一道明亮的直线。”
“声音呢?巨大的声音和惨叫声……”
“可能是成千上万的胡蜂倾巢而出,一起发动攻击吧。反正胡蜂的数量绝少不了。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话,那帮人肯定要惨叫不已。”
“哦……这么说,这不是外星人战争了?”
“外星人是不会到极乐寺这种乡下之地来的。”
“那、那UFO呢?就是乐婆婆看到的那个。”
“这我倒没调查过,不过可能只是道路清扫车吧?那种车的前面不是有两个大扫帚吗?是清扫路边水沟用的。清扫车的调度站一定就在附近。”
“哦……”
虽然并未热心期待,但当我听完御手洗的话后,心中还是有了一种梦想破灭般的失落感。
“之后,科长谨小慎微,一只不剩地收拾了胡蜂的尸骸。当天自不必说,估计事后也来收拾了几趟。所以现场没有落下一只尸骸。”
“嗬,还挺细致啊。”
“因为他怕闹上法庭嘛。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是啊。”
“科长或许还祈祷医生别从小寺遗体中发现特异性IgE抗体呢。因为小寺死于非命,有刑事案件的嫌疑,尸体被送去法医学研究室做司法解剖了。不过,普通的血液检查不会检查IgE抗体。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尸体就被送还了。”
“是这样啊,科长命还挺大。”
“你说对了。”
“可小寺的未婚妻没起诉吗?”
“没起诉,恐怕是因为没钱。即使胜诉,和解金最多也就几十万,再支付律师费的话,手里就剩不下几个钱了。”
“这样啊……”
“所以柴田放弃了。可她无论如何都饶不了羽山科长,于是找他报仇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明白了。那她是怎么报仇的呢?”
“科长有夜晚外出慢跑的习惯,而且还要穿过草坪、翻越围墙、横穿‘江之电’的铁道。”
“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我不解地问。
“这些只是我的推测。草坪中央有一缕变浅了,围墙边上有垫脚用的石头,而且围墙外也有同样的石头。综上所述,我认为他很可能经常翻墙进出,或是从咱们跑来时经过的甬道进出。总之,柴田或许是从小寺那里知道的这些。于是那天夜里,她藏在围墙边等待科长出门。见科长如愿地走了出来,柴田便上前行刺,却没能成功。二人扭打起来,最后柴田被‘江之电’撞死了。之后科长采取的行动之前我已讲过了。我的讲解到此结束。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御手洗一边匆忙起身一边说道。
“那造田……”猪神耳语般地小声问道。
“那是谁?造田……啊,我想起来了,他是液化石油气站的,是小寺的原上司吧。他与本案完全无关。”
御手洗说着,站了起来。
“那猪神警官,我们告辞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请你也信守承诺呀。”
猪神也站了起来。为了不失威严,他默不作声,脸冲下方,大大方方地点了两三下头。御手洗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猪神送着我们,问道。
“啊?你问我的名字?我叫……唉,还是不说了。咱们可能后会无期了。”
御手洗爽朗地说。而猪神凶神恶煞般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表情,我不禁大吃一惊。御手洗推开门口的玻璃门,走到外面说道:
“免疫的事儿你懂了吧?猪神警官。人太动怒的话会降低免疫功能,从而百病缠身。任你武艺再高,也奈何不了疾病。”
“你是哪门哪派?”猪神突然问道。 “什么?”
“你不是轻轻顶了我这里一下吗?你这招我还是头一次见,那是什么招?”
猪神摸着下巴问道。
“那招什么也不是。我只是远比你身经百战罢了。世上那些厉害难缠的恶棍多着呢,连枪都没有的本国毛贼根本不足挂齿。”
走到楼梯前时,御手洗回头对猪神说:
“咱们就此别过吧。猪神警官,多保重啊。警官可是日本的免疫系统,不踏实工作的话,整个国家就会患病。而有时这个免疫系统本身也会残害国民,这一点切莫忘记。石冈君,赶紧跑去镰仓站,快的话应该可以赶上末班车!”
于是我们并肩跳下楼梯,拔腿飞奔。赶到车站一看头顶上的时刻表,却发现末班车刚刚出站,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御手洗咂了咂嘴,说道:
“嘁,真可惜!石冈君,咱们到自动售货机那儿买罐红茶,走到海滩如何?然后坐在沙滩上,等待日出和始发车。”
御手洗说完,也不听我的回答,便自顾自地出发了。
“五月之夜,寒气尽散。坐在沙滩上一定很爽。咱们何不一起思考一下本次案件的意义呢?”
我也跟了上去,心中不觉暗想——是啊,说不定那也很爽。
折伞的女人
1
一九九三年五月,是御手洗和我在横滨度过的最后一个春天。那时御手洗牢骚不断,“无聊”二字常挂嘴边。他总说“这么下去我的脑细胞会烂掉的”,说完便在房间里坐卧难安地四处闲晃。
他的样子就像脚力超群的赛马在马厩里有劲没处使一样。想必御手洗是要回归到让他能全力施展才能的世界吧?如今我对此非常理解。
那天发生的事,我至今印象深刻。因为那晚御手洗既展现了令我铭记于心的机敏头脑,也非常少见地展现了全部的思考过程,而非以往那样像变魔术似的就揭开了谜底。
用过推迟的晚餐后,我和御手洗像往常一样一边喝茶,一边在客厅悠然自得。我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的深夜广播——这是我以前养成的习惯。御手洗不理我,兀自坐在沙发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