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FO大道
老天保佑!雪子在心中叫嚷着,忙向左边跑去。我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没给任何人添乱,所以老天,求你保佑我吧!
跑着跑着,雪子不禁抽泣。我怕我怕我怕——她一边哭,一边在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昏暗的走廊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要是没有紧急楼梯,而电梯又在七层停下的话——想到这里,雪子惊恐得险些摔倒。
走廊尽头越来越近,雪子目不斜视,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尽头。她脚下狂奔,笼子、伞、塑料袋统统拿在左手。
没有?没有?没有?!
雪子终于跑到了尽头,差点叫出声来。有、有、有!门把手。是紧急楼梯!
然而兴奋维持了还不到半秒,雪子便绝望了——拧不动,门把拧不动,门上了锁。这叫什么事儿啊!什么事儿啊!
这时,“吱”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随即传来电梯门打开的轻微马达声。果然是奔七层来的。见此情形,雪子又开始咒骂老天。你为什么这么没人性!老天太没人性了!老天无眼!
这下完了,雪子心灰意冷。自己将被逮捕,然后处以死刑。必须废除死刑!杀人者被国家杀,这是什么道理?杀人者必有杀人的理由,是迫不得已才杀人的。口口声声说不能杀人,国家却在杀人,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雪子忽然一惊,看到一个半月形的提手。门把手的中央有个锁把,可以转动。门虽然锁着,却是从这边——也就是室内一侧上的锁。
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拼命拧动锁把。可是手哆嗦个不停,怎么也抓不住。雪子试了几次,手总是磕碰旁边,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就是抓不住。最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拧动了锁把。她焦急地推了推门,门开了!
雪子急忙走到外面,闪到门后,握住内侧的把手。她浑身湿透,雨打在脸上,转眼间脸也湿了。雨水淋在发热的肌肤上,感觉却很舒爽。
门外是楼梯平台,地面是金属的。雪子跑得慌张,跺得地上咣当作响。不能再出声了,心里想着,雪子停下脚步,悄悄地站在原地。她刚要不慌不忙地关门,却听到走廊里响起了咯瞪咯噔的脚步声。紧接着,荧光灯像闪电般闪烁起来。
刹那之后,走廊里亮起了雪白的灯光。灯光透过一丝门缝,一下子照进饱受风吹雨打的黑暗中。
雪子被晃得闭上眼,连忙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周围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8
我赶紧查阅昨天的报纸。果不其然,报纸上登了一则短讯——爱知县安西市烟中一座名叫“CORPO福泽”的公寓七层,发现了女尸。我当即把此事告诉了御手洗,可他并未显出特别得意的样子,似乎这对他来说是情理之中的结果。御手洗问我死者是不是身材矮胖,可报道对其样貌只字未提。
“真让你说对了,御手洗君,我深感佩服!”我对御手洗说道。
“啊,是吗?”
说完,御手洗回到沙发上,拿起合上的书,手指放到书签上,准备继续看书。对他而言,短暂的头脑体操结束了,然而——
“嗯?怎么是两具。”
我说道。闻声,御手洗又抬起了头。
报纸是东京版,所以报道很短。要是名古屋版的话,一定报道得更详细。报道的内容与御手洗的洞察毫无二致,但也有意料之外的内容,那就是安西市公寓中发现的女尸不是一具,而是两具。
两具女尸中,一具是案发现场的住户,名叫祖父江宣子,现年四十四岁,是一家酒吧的老板,未婚,膝下无子,单身度日。死因是被利刃割断颈动脉。室内还找到了行凶用的菜刀。
另一女子身无外伤,死因和身份皆未查明。但该不明女子穿的衣服上沾有祖父江宣子的血,故警方认为二人曾发生过争执。此案还在调查中。
我把报道给御手洗看过后,他对我说:“县警署或安西警署应该成立了专案组。咱们手里掌握了一些信息,若把这些信息提供给他们,不就能打听到现场的情况了吗?”
他又说:“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调查也在继续吧。倘若他们陷入了僵局,说不定就该咱们上场了,所以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尸体竞有两具,这个意外让御手洗做出了向警方打听案情的决定。若没有这个意外,今晚的游戏也许将就此落幕,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看书去了吧。
一看表,已是夜里十一点。这么晚了,打电话不太好吧。我惴惴不安地给安西警署打去了长途电话。不出所料,安西警署已经成立了富泽公寓杀人案的专案组。我并未特意报上姓名说明身份,对方却说专案组正有一人值班,马上为我转接了电话。
电话转到专案组后,一位名叫三宅的调查官接了电话,或许值班的人就是他吧。我对他说:“您好,我叫石冈,是替一个叫御手洗的人从横滨打来的电话。”怎料对方竟说:“什么?你是说御手洗先生?”声音颇显惊讶。
“是那位横滨的名人吗?”对方又问。我反倒大吃一惊,赶忙问道:
“他很出名吗?”
对方旋即回答:“刑警同事老提起他。不瞒您说,今天我还想给他打电话呢,可不知道号码……哎呀,太让我惊讶了,谢谢您打来电话。”
道过谢,对方说道:“您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闻言,我便把刚才收音机的深夜广播里提到的前天深夜有一女子行为怪异一事,以及御手洗由此推断出附近发生命案的事告诉了他。见三宅兴趣浓厚,我又把自己和御手洗刚才的谈话——也就是御手洗的推理过程——毫无隐瞒、一字不差地说给了他。
三宅听罢,惊愕万分,同时也显出钦佩之意。这当然是因为御手洗的推理能力卓越超群,但这并非主要原因。对方之所以惊愕,恐怕是因为知道了死在现场的其中一人在临死前做出了如此诡异的举动。
“居然有这种事……嗯……”
得知那女子的怪异行为后,三宅显得愈加困惑,语调变得低沉起来。不过,我比他更困惑,只怕御手洗也是一头雾水吧。雨夜在路上折伞的女子居然重返公寓七层那个自己亲手炮制的杀人现场,而且还死在了那里。得知此事时,我着实震惊不已。
那个害怕因为身上是湿的而被旁人怀疑的女人竞丧了命。这样的话,她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她煞费苦心,不惜在行车道上折伞,这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在那之后,又是什么原因让她落得如此下场呢?
“你是说那个折伞的女人又回到了房间?!”
我愕然问道。三宅回答说:
“对,从您刚才的话来看,好像是这样。”
三宅的语气十分冷静,这回倒是我惊愕万分了。
“那具尸体穿的是白色连衣裙吗?”
“不错,就是白色连衣裙。”三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