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幽灵军舰之谜
“可是,现在我终于找到解谜的关键了!就是这个,就是这张照片!我就是为了遇见这张照片才当记者的!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我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日子,才每天过着埋头在打字机和电脑前的生活。老婆跑了、孩子也走了,现在只能期待每星期六法官规定的见面日才能见到孩子,星期五我到处去买玩具,到了星期六早上买好冰淇淋,满心期待着与孩子的会面,现在还要忍受被贴上低收入者的标签。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这个谜团的穷追不舍,我就仿佛和安娜塔西亚的幻影结婚了一样,将近二十年,每天都追逐着这个谜。所以我现在有多高兴,我想你们一定无法体会吧!关键竟然藏在日本,所有解谜的关键……我现在有多兴奋、多么幸福,你们一定不会了解的!”
杰瑞米感动到几乎要哭出来。看到他的样子,我也觉得很感动、兴奋。他始终一个人默默地和文字搏斗,这种心情我非常能感同身受。我虽然不像他,有一个那么狂热的对象,但是却很羡慕这样的他,也可以想象他现在体会到的感动。
“不好意思,在你这么感动的时候打断你。”这是御手洗异常冷静地说,“我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可是一张完全不合常理的照片啊。”
正在不断亲吻着照片的杰瑞米,暂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接着他对御手洗说:“你说什么?难道照片里的地方不是日本吗?”
“不,的确是日本。”御手洗很镇定地说。
“那就没问题了啊!我还以为你要说这是火星上的海呢,这是日本的某一处海岸吧?我带了日本地图来。”
杰瑞米在桌子边弯下身,在背包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阵。御手洗满怀同情地说:“其实跟在火星上没什么差别。很抱歉,这可能是你目前遭遇的大大小小众多谜团中最大的一个谜。这并不是海岸,是距离太平洋十五英里的深山里。”
“深山里?”杰瑞米的脸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从桌面上探出一半,眼睛瞪着圆圆的。方才眼睛里的笑意已经消失。
“没有错,只住着狸猫的深山里。这座湖里只有小船,连个像样的港口都没有。就像这样,只有一座细小的木台突出水面。这是一个湖啊。”
他又坐回椅子上。大声叫着:“啊,你在开我玩笑吧?这种军舰要怎么开进山里啊?”
御手洗夸张地谈了谈双手说:“我也想知道答案啊。”
11
喝完咖啡,步出十番馆,为了确保杰瑞米有得以下榻的饭店,我们先到了横滨车站前。杰瑞米在站前的东急饭店办理入住登记,我们在楼下大厅等他将行李放进房间后,三个人一起往地下街走去。杰瑞米说肚子饿了,所以我们打算一边散步一边找餐厅。
我本来想带他到港区未来附近的的餐厅,但是杰瑞米说自己有点累了,于是决定就近找家餐厅。今天飞越了一个太平洋刚刚到达,当然会觉得累。
在地下街里走着走着,看到一家杂货店。店里卖着一种是用马毛制造的独特刷子,御手洗看了很喜欢,决定买下。他开始劝说杰瑞米,这种刷子可以有效刺激毛囊,可能是想到杰瑞米稀薄的头发吧,御手洗偶尔会一脸严肃地开这种玩笑,不过一旁的杰瑞米倒听得相当认真。
我们信步爬着楼梯,走上地面,御手洗刚好看到一面俄罗斯料理的招牌。他提议既然我们在讨论安娜塔西亚的话题,不如吃吃俄罗斯料理。我们没有特别要反对的理由,跟着他进了那家店。
店面相当小,只有柜台前的座位和四张桌子,老实说,店内部装潢显得相当陈旧古老。桌子被长年的油污染黑,桌上的调味料瓶还有柜台后方棚架上摆的瓶子以及壁纸,都牢牢地粘着黑腻的油污。挂在墙壁上的干燥大蒜和玉米等也都发黑了。但是却并不觉得不干净。
柜台里有一位白帽、白衣的老厨师,正在专心烹饪。收银台旁有一位女服务生,一脸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现在距离晚餐时间还早,客人只有一对情侣。我们三个人没有选择桌子,而是挑选看来比较干净的吧台坐下。
“请问要点什么?”柜台里的老厨师问到。
“红酒蒸鲍鱼看起来不错。”御手洗看着墙上黑板用粉笔写的菜名说道。
“我还要一份俄式小馅饼。”我不太清楚俄罗斯料理的菜色,所以只好点了比较熟悉的高丽菜卷和俄罗斯料理中我唯一知道菜名的罗宋汤。杰瑞米点了俄式卷饼,还有俄式小馅饼和罗宋汤。在夏日的一天快结束时,总是会觉得口渴,我们三人一致同意点啤酒作为餐前酒。店里提供的生啤酒真是令人觉得欣慰。
点完菜后,御手洗拿出刚刚在地下街买的马毛刷子,铿铿铿地开始翘着头,又开始梳起头发高谈阔论着马毛如何能刺激毛囊、促进头发生长。他看见主厨拿掉帽子搔着头的样子,也开始不断建议对方试试这种刷子。主厨依言用马毛的部分敲敲头,梳着稀少的白发,但还是还给了御手洗,说:“我觉得有点痛呢。”
御手洗看了刷子一眼,很仔细地用手帕包了起来,收进口袋。
举杯子干了装在啤酒杯里的黑啤酒后,我们马上又回到“俄罗斯革命研究会”。杰瑞米的个性好像也跟御手洗一样,一遇到自己有兴趣的话题,对其他事情就一概不在意。他现在身处遥远异地,但是对于横滨这个地方或者日本人的生活,完全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可能因为跟御手洗之间没有语言沟通的问题,一心以为自己身在美国的某个乡下小镇吧。
杰瑞米说,他认为箱根这张照片呈现出安娜塔西亚和若干俄罗斯白军士兵,受到日本军队保护的事实。他接着说明自己会这么认为的理由。
“你听过罗曼诺夫总共有六亿五千万卢布的尽快,被介入革命出兵西伯利亚的日本军队抢走的谣传吗?”杰瑞米问道。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御手洗点点头,说道:“我听俄罗斯人说过。是田中义一(注:1864~1929,为日本第二十六任内阁总理大臣,推行侵略中国的政策)从西伯利亚带会日本,暂时藏在宇都宫车站全的菊池货运行仓库里,听说后来田中义一将这笔钱用于成立政友会和总裁选举案的资金,还因为这笔钱的所有权而打官司。”
“没错。结果田中把钱花掉以后却不了了之,日本政府并没有归还这笔钱。这笔钱在日本俗称“谢苗诺夫的金块”。原为哥萨克一名上尉的谢苗诺夫,主张流入日本的金块所有权属于自己,所以在日本提出诉讼,因为得名。但是在我看来,谢苗诺夫的所有权也很可疑。他只是在事情的发展过程中,和这些金块扯上关联。可是,如果从上追溯来源,除了罗曼诺夫的皇帝意外,没有人拥有所有权,而依照布尔什维克分子的说法,他们一定会主张原本都是属于人民的。”
“追根到底,一切都起因于罗曼诺夫王朝所拥有的巨额财富,还有那批足以买下全欧洲的金块。俄罗斯革命后,深受尼古拉二世新人的高尔察克提督趁着革命时的混乱抢下金块,打算运到东方,因为当时西方已经完全被布尔什维克分子压制住。他们想要确保东方的势力范围,打算巩固地盘卷土重来,于是他和心腹佩特洛夫将军一起将二十二箱金块放上火车,大段经由喀山市、赤塔市,逃到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