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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悬疑录1:兰亭序密码

作者:唐隐 时间:2023-01-01 21:55:04 标签:唐隐

  裴玄静一下子清醒过来。那张下巴上有疤痕的脸又无比狰狞地出现在眼前。

  她缓缓地说:“是的,我刚才在酒楼里看见了一个人。”

  “谁?”

  “一个死人。”

  “死人?”

  “就是那个雨夜在贾昌的院子中,有一位留宿者染上瘟疫死了。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疤,今天我在酒楼里又见到了他。”

  “怎么可能?”崔淼的惊讶正如她所预料。裴玄静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反常。他还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不可能啊,当时那人确实死了,我不会判断错的。你肯定是同一个人?”

  裴玄静迟疑着回答:“其实他的相貌我记得并不清楚,不过那道疤痕非常像。”

  “疤痕么?你记得那道疤有多长有多深?是向左还是向右歪?上面是不是挨着嘴唇?下面有没有延伸到脖子?”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能得出结论,这就是同一道疤痕、同一个人呢?”

  裴玄静注视着崔淼的眼睛,她从里面看到的全都是坦诚。

  为什么还要怀疑呢?她想,这个人蔑视权威,却对可怜的苦命人充满同情。其实这一点儿都不奇怪,他是一个郎中,他的使命就是济世救人。

  要相信他并不难。

  裴玄静做出了决定,“你说得对。我弄错了,那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崔淼微笑。

  “可是禾娘!我还看见了禾娘,绝对不会错。”裴玄静又着急起来,“崔郎,要不我们现在出去找找她?我很担心她呢。”

  “现在出去?你还没找到禾娘,自己就先让神策军逮住了。”

  裴玄静泄气了。

  崔淼安慰道:“你就别担心禾娘了。那日我看隐娘面子上虽对她严厉,其实还挺维护她的。况且聂隐娘这种人无视世俗规范,最看重的恰恰是一个‘义’字。既然她已经替王义出手了,就会保护禾娘到底的。静娘无须多虑。”

  裴玄静又被他说服了。

  “可是静娘,你自己怎么会让神策军盯上的呢?”

  她冲口而出:“是皇帝。”

  “皇帝?”崔淼把眼睛瞪大了。

  “说来话长。”因皇帝吩咐过,裴玄静无权向任何人透露内情,便一语带过,她倒是想起了另一桩要事。

  裴玄静从怀中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黑布,放在面前的桌上。

  “这是什么?”

  “先别问来历,要是能解开这布上的蹊跷,我就全告诉你。”

  崔淼说:“和娘子在一块儿真是半点偷不得懒,时刻都要动脑子。”

  裴玄静嗔道:“我现在是出不去,否则也不找你帮忙。”

  “不找我,娘子还打算找谁帮忙?”这家伙还来劲了。

  “我这就去绸缎庄!”裴玄静作势起身,崔淼却一把将黑布扯到面前,笑道,“西市上的绸缎庄经营的不是蜀锦便是粤绣,娘子拿这么块粗布过去,会让人笑话的,还是让在下试试吧。”

  他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用手掌细细抚摸,“这布上浮着一层什么东西?”

  裴玄静说:“有些像极细的沙子,我想过用水泡,但又怕给一泡就没了。”

  崔淼把手指伸到嘴里舔了舔,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亏得你没泡。是盐。”

  “盐?”

  “对,并且不是均匀覆盖在布上的,而是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无……我觉得,很可能是用盐做了一幅画,或者写了些字在布上面。”

  裴玄静惊喜道:“没错,肯定是这样!可是……有什么法子让字或者画显出来呢?”

  “我想想。”崔淼凝神思考。

  裴玄静却在想别的——武元衡为了设置这个谜局,耗费了多大的心血啊。究竟是什么值得他如此投入?至少有一点可以断定,宰相收下金缕瓶绝不是单纯的受贿行为。就算金缕瓶再价值连城,也犯不着让武元衡如此殚精竭虑、绞尽脑汁。

  所以肯定不是钱财的问题。

  得出这个结论后,裴玄静自收到金缕瓶后的沉重心情豁然开朗,她再也不必为保管了受贿的赃物而内疚。但是随即,她的心又被更大的惶恐所占据。

  此事绝对非同小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如此重任。

  这边裴玄静犹在忐忑,那边崔淼却忙开了。

  他取来一个晒药的小架子,先在上面铺一层包药用的白纸,再将黑布平整地盖在上面。然后,他提来一个小炉子放在架子下面,炉子上又置一个铜桃,注满了水,最后点着炉子。铜桃里的水“突突”烧起来,水汽袅袅浮升。

  裴玄静都快看傻了,“你在干什么?”

  “蒸黑布。”

  他虽然在卖关子,她还是看出端倪来,不禁为崔淼的巧思叫好。水汽上升,溶解黑布上的盐,盐渍浸透白纸,于其上显影。这样,便能看出究竟来了。

  也亏得在这药铺的后院,一下子就能把称手的器具备齐了。

  接下去两人都不再说话,只专心地盯着火和水汽。周遭变得无限宁静,仿佛回到了万物诞生之前,连上苍也得耐心地等待奇迹发生。

  终于,崔淼低声道:“应该好了。”

  他灭掉火,移走铜桃和炉子。

  裴玄静屏住呼吸,轻轻掀开黑布,白纸上的字隐然若现。

  4

  在长安西市的东北方位,最贴近的一座坊名为布政。布政坊的右侧紧靠皇城,所以很多藩镇均在此坊中设立驻长安的进奏院,以便和各级官署衙门打交道。管理刑案的大理寺和管理京城的京兆府也都离得不远,与布政坊最多隔开一个坊。

  朝廷许可藩镇在布政坊中设立进奏院,应是看到其地理位置在中央军队和警卫的重重包围之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成德进奏院的张晏等人那么快就被抓捕,也是这个原因。

  但假如因此认定布政坊是个气氛肃杀、人人谨言慎行的地方,就大错特错了。

  布政坊,也是长安城中西域人士的聚居地。来自大食、波斯、高昌、回鹘、龟兹等地的胡人胡商许多居住于此。他们白天去西市上做生意,在鸿胪寺等官署里任职上班,晚上则回到布政坊中生活。所以布政坊中的胡风尤其兴盛,一入夜便处处胡乐飘扬。

  布政坊中有一座长安城里最大的袄祠。信奉拜火教的胡人日常在此祭拜祈福,也将其作为节庆饮宴的场所。胡人们在袄祠中饮酒作乐、烹猪杀羊、酣歌醉舞,大唐的风云变幻、政局动荡好像从来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今夜,袄祠中便在举行一场大型宴会。自傍晚起琵琶鼓笛声不断,两三个时辰闹下来,祠中到处是横七竖八醉倒的胡人,酒气扑鼻、残羹遍地,只有几个半醉不醉的家伙还抱着胡姬跌跌撞撞地跳着舞。

  突然,袄祠的大门上响起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还有人在外面高声喊话:“金吾卫搜捕逃犯,速速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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