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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悬疑录1:兰亭序密码

作者:唐隐 时间:2023-01-01 21:55:04 标签:唐隐

  白居易也曾以此典写成“周公恐惧流言日”的诗句,是为周公姬旦感到后怕。假设当管叔、蔡叔正四处散布流言,污蔑周公有反叛之心的时候,周公便一病而亡;或者金滕之文始终未被周成王所知,那就没有人能说清楚周公到底是忠是奸了。在后世的史书中,周公很可能就成了奸臣。

  裴玄静觉得,这个典故与曹氏的《洛神赋》之典至少有两处异曲同工:

  其一,揭示皇权争夺的血腥残酷,皇族为了争夺帝位,亲人之间常常自相残杀;其二,指出历史的真假莫辨。有时是天意,更多是人为,今人所看到的历史究竟有几分真实,的确很难说。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裴玄静的思绪被打断了,只见崔淼兴冲冲地回来,双手端着个盘子。

  裴玄静忙接过盘子,“怎么去了那么久?”

  “柜上的伙计不见了,厨房不好找,里面也没人,不过还有酒有菜。”

  他从铜壶中倒出酒来,闻一闻,“不错,娘子尝尝?”

  裴玄静依言喝了一口,“好烈的酒。”话音刚落,双颊已酡红如盛放的牡丹了。

  崔淼笑道:“今早在灵觉寺道别时,惟上法师还特别叮嘱我,一定要喝一喝河阴驿站的烧酒,说是此地兵卒用秘法特酿的,有劲。”

  裴玄静心想,这么喝很快就会醉的。

  崔淼还在起劲地介绍他搜罗来的下酒菜:“来来,这醋芹很新鲜爽口,这酪酥是冰镇着的,还有樱桃……真想不到,小小一家河阴驿有这么多好吃的。”见裴玄静只呡了一小口酒,他将酒杯斟满,双手递到裴玄静的面前,“娘子,过了今夜你我就要分道扬镳,以后也不知能否再见。崔某在此恳求娘子,陪在下痛饮这一场吧。”

  裴玄静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就当是喝娘子的喜酒了。”他又说,烛光似乎在眸子里剧烈地闪耀着。

  裴玄静再不迟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胸中顿时翻江倒海一般,也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她抬起头来,望着崔淼一笑,视线有些模糊了,令眼前这张已十分熟悉的俊美面庞变得陌生起来,隐含魅惑。

  崔淼自饮一杯,叹息:“说了这么多的《兰亭序》,可惜此地没有好溪,否则今夜定要与娘子秉烛夜饮,玩一回曲水流觞。”

  “你我总共二人,如何流觞呢?”

  崔淼慨然道:“‘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兰亭序》是这么说的,我没记错吧?”

  “没有记错。”裴玄静亦兴味盎然地吟咏,“‘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

  吟到此处,只觉心胸旷达,情怀难抑。于是两人再一碰杯,仰头将杯中酒豪饮而下。

  我要醉了。裴玄静想,哦不,我已经醉了。

  酒酣蒙眬之中,她好像去到了五百年前的会稽兰亭——

  裴玄静看见了,酒杯先后停在王羲之、王献之、谢安、孙绰等人的面前,她看见他们清雅脱俗的形象,赋诗时那飘逸灵动的神态,多么令人神往。那次聚会,总共十一个人各成诗两篇,十五人各成诗一篇。居然还有十六人作不出诗。不过裴玄静觉得,他们肯定是为了多喝三觥酒才故意认罚吧。

  宴至兴尽未尽时,王羲之聚拢各人的诗文,乘着酒意方酣之际,握鼠须笔在蚕茧纸疾书为序,乃成千古瑰宝之《兰亭序》。

  裴玄静醉倒了,倒在不朽的辞章和永恒的山水之间。即使闭上眼睛,她也仍然能感受到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娘子!娘子!快醒醒啊!”

  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冲破梦境,裴玄静被人用力拉扯起来。她勉强睁开惺忪的醉眼,才发现自己半倚半靠在一个人的身上——是崔淼!

  “着火啦!”崔淼看见她醒来,一边大叫,“快跑!”一边拼命拽着她向屋外冲出去。

  裴玄静跌跌撞撞地跟着跑,才跑到院子里,便看见半边夜空都染得通红了,身后燥热难当,一阵阵热气卷着火舌扑过来,与驿站相连的巨型粮仓起火了!

  火势极猛,就在他们逃进院子的转眼间,驿站后排的客房就被点燃了。屋架房梁噼里啪啦地烧起来,所有的门窗瞬息便被烈火吞没。

  刚才只要再晚一步,他们就逃不出来了。

  裴玄静全身哆嗦,几乎站立不稳。

  崔淼的声音也在发颤:“好险,我们都喝醉了,睡得死死的……”

  “救,救火啊?”裴玄静结结巴巴地说。

  “这么大的火怎么救啊?”崔淼跺脚道,“这得有许多人才行啊!”

  陆续有人从起火的房屋里逃出来,几个驿卒模样的人提着水桶奔过来,边喊边朝熊熊烈火泼上去,根本无济于事。

  裴玄静算是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杯水车薪。

  “完了。”崔淼在她身边喃喃,“驿站完了。大仓估计也得完……”

  火势愈加猛烈了,有人去开了马厩的门,驿马一涌而出,有些马身上已经落了火星着了火,纷纷嘶鸣着朝河岸的方向跑去。动物就是有这种求生的本能吧。

  裴玄静突然大叫:“我的箱子!”

  她的那箱嫁妆还搁在马车上,停在后院里。

  “你待着,我去!”崔淼扭头便跑,裴玄静哪里听他的,立即紧跟而上。

  前后左右的房屋都在突突蹿着火,还不时有烧透的梁架倒下,两人简直是在火焰中杀出一条路来。

  找到了——马车并未着火,但已被周围的烈焰熏得滚烫。箱子也还完好,崔淼伸手去搬,却立即被烫得龇牙咧嘴。那么重的箱子平常搬起来都困难,现在又被烤得炙热,徒手根本不能碰。

  “怎么办?”崔淼喘着粗气问裴玄静,“要不你挑几件最要紧的东西吧?”

  裴玄静只是咬紧牙关。崔淼见状,往掌心里啐了几口唾沫,运足气又要去搬箱子。

  “住手!”她大叫着去拦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粒火星从天而降,箱子瞬间燃烧起来。

  裴玄静拉着崔淼往后退去。“箱子我不要了!快走啊!”她已热泪纵横,却死也不肯松开拉他的手。

  两人互相拉扯着逃出烈火的包围圈。

  崔淼恨声连连,“刚才你应该让我搬的,多少能抢下一些东西……”

  “太危险了,你会烧伤的!”

  “可是你的嫁妆……”

  “没关系。”裴玄静扬起脸,含泪回答,“最重要的东西都在我身上。”

  “啊!”

  “咱们赶紧走吧。”她环顾四周,驿站里的人几乎都逃光了,周围的空气也烫得让人濒于窒息。

  “是,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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