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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卧亭幻想

作者:[日]岛田庄司 时间:2023-01-01 22:34:06 标签:[日]岛田庄司 岛田庄司

  那时候我曾经想,干脆停止这个计划,直接杀死菊川算了。如果我砍断自己的脚,可能要花好几天时间等伤口恢复,才能进行杀人计划。刚砍断的当天,我一定会非常痛苦,根本无法行动。如果没有安排妥当,现在就冲去杀菊川,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痛到动弹不得,而让菊川有了逃亡的机会,这么一来,这一切就会变成一场闹剧。那天晚上,我不再做准备工作,而是想直接冲到大岐岛山去。可是我走不出去,有个念头阻止了我,那个念头当然还是跟阿棹有关。我将阿棹分尸,然后把她埋在雪地下面,如果就这样弃之不理,真的太失礼了。还有,对七马也很不好意思。

  所以我觉悟了,既然都安排好了,就照计划做吧!这么做也等于为阿棹报了仇。于是,我从雪洞中取出阿棹的头颅,抱着她的头来到进行锯脚手术的本堂。这间本堂将会成为重大命案的现场,所以我要好好安排一下。因此我想了很久,发现有很多事要先安排妥当。

  现场的血迹如果太乱,譬如有手印、脚印、衣服的痕迹等等,可能一个疏忽就会露出马脚,因此我只能留下一个整齐的血坑。利用流下来的鲜血弄成血坑的模样,只要留一个血坑就够了,因此我在旁边准备了一张大片的塑胶垫,将链锯、断脚后会用到的义肢、麻醉药、针筒、塑胶袋、绷带、软膏等东西都摆在塑胶垫上。

  我伸出已经变色的右脚,直接摆在榻榻米上面,注射麻醉药,等待它完全失去知觉。然后我拿出阿棹的头颅,右脸颊朝下地摆在榻榻米上面,这么一来,血迹就会遮掩原本已经出现的右脸颊尸斑。等右脚失去知觉后,我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阿棹的头颅,启动链锯的开关,然后一口气锯断右腿。我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锯伤了榻榻米,如果被人看到,很快就能猜到这里是截肢现场了吧?

  本来应该是没有任何感觉才对,但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剧痛,痛到脑髓都要麻痹了,而且流了很多血。血是喷溅出来的,还沾到了我的脸,我真的吓坏了。活体和尸体真的不一样,活着的人才会感到如此痛苦。

  工作结束以后,我看着离开自己身体的右小腿,强忍着剧痛,终于勉强将链锯摆回塑胶垫上。我收集了各种药物,却没有止血剂,只有止血软膏,所以只好等血流干。其实这些事情我都预想到了,这里是我被杀害的现场,血当然越多越好。

  截肢结束以后,因为麻醉药生效,我觉得不是那么痛了。我小心翼翼地擦掉喷在榻榻米上的血迹,并将锯腿现场的痕迹都处理掉。如果很痛的话,就不可能做这些事情。我并没有忘记,我的右脸颊也要跟阿棹的头颅一样,沾满血迹。血坑渐渐扩大,我赶紧用臀部移行,不让血迹沾污自己的身体。

  血就这样无止尽地流,当时我想着,说不定我会因出血过多而死。如果能输血就好了,但我不可能有那样的设备。

  过了很长的时间,血终于不再流了,我整个人趴在塑胶垫上,用软膏涂抹伤口,再包上绷带,然后铺上一层塑胶垫,再用绷带固定,接着装上义肢。因为出现了贫血现象,我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只好让自己先休息一会儿。过没多久,痛感再度袭来,我只好再给右脚打麻醉药。

  就在那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二子山先生打电话给我。于是我就假装遇袭,简短讲几句话就将电话挂了。这么一来,我就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只得赶快卷好塑胶垫,迅速离开现场。离开前,我还回头检查了一下,确定除了那个血坑之外,榻榻米上并没有沾到任何血迹,头颅和右小腿也被整齐地摆在血坑里,一切都如我所想,实在太顺利了。但那时候的我,因为贫血和伤口疼痛的关系,视线和思绪已经模糊,很难看清楚东西。

  离开本堂时,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拉门的栓子勾上,让本堂变成密室,这样子能使计划更成功。我先将栓子拆下,再移动拉门寻找栓洞的位置,事先将位置调好的话,到时候就可以轻松地让栓子勾在轨道洞里,这样就能将拉门锁起来。

  我在精神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一切,所以就算后来意识模糊了,还是可以顺利地在雪地上拖行前进,完成后续计划。我拖着塑胶垫来到墓园西北角的大洞,将门板移开,将塑胶垫丢进洞里。我早就在洞旁摆了一把铁铲,但是那时没有土可以挖。为了不让积雪将洞堵住,我赶紧又盖上门板,然后再铲雪铺在门板上。

  我想二子山先生和石冈先生可能很快就会赶过来,为了不遇到你们,我从墓园东侧绕远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后门进去。我不需要消灭刚刚走过来时留下的脚印,因为风雪很大,大量积雪马上就会盖过我的脚印,让一切痕迹消失无踪。

  在我住的地方,我在厨房地板下面挖了一个洞,当做藏身之处。洞里面有棉被、毛毯、药、水、手电筒和一些吃的东西。我怕会有人闯进来查看,所以就准备了这个藏身之处。可是结果你们谁都没有来,早知道就不如此大费周章做准备了。可能是因为麻醉药的关系,我觉得很想睡,就在洞里睡了一会儿。

  后来是剧痛惊醒了我。脚又开始痛了,我赶紧再打麻醉针,然后经历一番挣扎才爬出厨房。结果我吓坏了,我根本无法行走,更糟糕的是,我还发高烧,想起身走路,却趴倒在地上,眼前一阵晕眩,根本站不起来。我觉得很渴,就喝了水。

  可是,我只剩今晚这个机会了,为了阿棹,就算是爬我也要解决菊川这个恶魔。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最后竟然就这样死了,当哥哥的人一定要为她报仇,不然阿棹的苦就白吃了。

  在我去找菊川前,首先要把盔甲整理好。当时,我只觉得头昏脑胀,从厨房门口拖行到外面,然后又到了本堂,结果看到二子山先生、石冈先生、里美和黑住正从本堂跑出来。因为外面风雪很大,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只见你们快速地在风雪中奔跑,一溜烟地跑回龙卧亭去了。那时,我看你们好像都吓呆了,里美还哭了,就觉得很难过,对你们充满了歉意。

  不过,这真是老天给我的好机会,虽然意识不清,但我却非常高兴。因为在这紧要时刻,我真的很怕有人待在本堂或地下室。让我看到你们跑出来,就等于让我百分之百确定了地下室里没有人。我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快速行动,体力正在衰竭,视线也变得模糊,所以能让我确定地下室没有人,这真是上天给我的最大助益,这样一来我就能安心地进本堂了。像这种暴风雪之夜,应该不会有人想来这种地方。

  我就躺在家里的地板上,睡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很久,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我跟二子山先生通电话的时间是七点半左右,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如果老师你们只是看了榻榻米的血迹就跑回去的话,在时间上也不吻合。既然我跟二子山先生通过电话,他应该会马上冲过来才对。我不敢想得太乐观,不过我可以确定,此时你们应该正在照我的留言指示,将阿棹的头颅和我的右小腿装进地下室的森孝老爷盔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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