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卧亭幻想
“我觉得用‘发展演变’这四个字来形容会比较贴切。在日本,盔甲又称为‘具足’。想想看字面的意思,具足就是‘万事皆备’,也可以说是‘准备得很充分’。从室町时代开始,就将每个部位都有护具的大盔甲称为‘具足’。出现了那样的大盔甲后,不是很快就发明了大炮吗?然后火绳枪也问世了,一对一战斗的时代就此结束。战国时代那些士兵死伤的原因,大部分是被大炮击伤和枪伤,死于刀下的百分比只有个位数。”
“你说得没错。”
“嗯,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吧!其他全是被炮弹炸伤或遭枪击而死。因大炮、弓箭而受伤的人数占百分之六十,枪伤人数占百分之二十。”
“感觉好可怕哦!”
“战争就是这个样子,难免会有死伤。因为发明了大炮和火绳枪,旧有的盔甲无法抵挡这些武器的侵袭,就在胸甲里面嵌上铁板。所以,装了铁板的盔甲就称为‘当世具足’,以前的盔甲则称为‘昔具足’。后来人们口中的具足,指的就全是当世具足了。这些被称为当世具足的盔甲,就像表里都装了铁板的箱子,前有‘胸板’,两侧有‘胁板’,里面的铁板叫‘压板’。因为里面镶嵌的全是铁板,可以抵挡大炮的攻击,所以才会这么重。”
“真的很重,跟剑道的护具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这个坚固多了,不怕枪击和大炮。胸板下面一片片像花瓣的东西就叫作‘草摺’,那可不是装饰品。”
“虽然不是装饰品,不过感觉好像裙子。”
“这个也是护具,是用来保护下半身的。每个摺片里面都嵌了小铁板,这么一来,就可以把炮弹反弹回去。而且里面的铁板很小,穿戴者可以伸缩自如。草摺上面的这个部分叫‘摇片’“摇片……”
“没错,就叫‘摇片’。只有当世具足才有这个部分,昔具足上就没有了。至于后颈部的护具就叫‘衿回’,这个是‘护肩’,这是‘小鳍’,背后正中间那一片叫‘受筒’,这个是‘指物竿’,也就是插旗子的地方。”
“插旗子?”
“是的,旗子就插在这里。视情况以旗子跟同伴联络,将军也会用旗子来下指令。”
“哇,这真的很厉害!”
“是啊,它的设备简直跟一台战车没什么两样。前面的这个小口袋是药袋。”
“药袋?你是说把药放在这个口袋里吗?”
“是的。还有,每个零件都是用‘蝶番栓’固定的,将栓子拆下,可以化整为零,予以收纳。”
“原来如此。”
“对了,待会儿要不要连袖子、护肘和护腿也搬出来?”
日照说完,回到铁丝网里,二子山也跟着走进去。
将那些东西都搬出来后,里面只剩下一个大黑柜和摆在柜子上面的木制芯棒。
二子山看着摆在地上的东西,说:“真够齐全的,将这些东西都穿在身上的话,应该很安全。咦?护腿只有一个吗?”
“是的,因为森孝老爷只有一只脚。他没有右脚,所以只有左护腿,没有右护腿,但有义肢。”
日照说完,又回到铁丝网里,然后取出金属制的义肢,摆在左护腿旁边。
“就是这个吗?但是这很新啊。”
“是的,这不是森孝老爷当年的义肢,是最近才做好的成品,是最方便好用的义肢。你看,将这条绳子缠在腿上就可以了。不知道是哪个信徒说,如果森孝老爷没有义肢,走起路来会很辛苦,所以就做了新的义肢送给森孝老爷。”
然后,日照就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渐渐开始觉得我们的行为有点可笑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那张纸,一定是某个人写的吧?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啊。”二子山也附和着。
“写那张纸条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嗯……”
“照他的话做了以后,又会变成怎样?还是别做了吧?”
“可是,如果不照着做,会招来灾祸不是吗?”
“是不是某个人在策划什么?然后需要我们的协助?”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算了,就照着做吧!”
为了让犹豫不前的日照动起来,我和二子山走到隔壁的房间,将七马的遗体搬过来,然后掀开盔甲的胸甲,将七马的遗体装进盔甲里,再将盔甲闭合。可是,遗体当然无法将盔甲填满,如果尸体只被砍断一只脚就刚好,但七马是两只脚都被砍断,而且也没有头,所以面具和头盔都戴不上去,这两样东西只好先摆在地上。
不过,将遗体摆进盔甲里,将胸甲紧紧地合上,再固定好锁栓后,只觉得眼前好像躺着一位武将。武将的头和双脚被敌人砍断,部分肢体有所残缺,是一位看起来挺可怕的铁甲武士。
我想起《森孝魔王》里描述森孝老爷神社前方的那段情节。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人指示着我们这么做,好让小说里面的情节在现实中重现。
为什么会这样推测呢?因为我觉得,这好像是某种佯攻策略,敌方故意安排这些事情发生,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这具盔甲上面,然后他就可以趁隙去做别的事吧?不过,即使我有这样的想法,也一点都不觉得紧张恐惧,就算真的是那样,我也没有事情会变得非常讨厌的预感。这和二子山他们那轻松开朗的态度也有关系,只不过,我那乐观的预感看来是错了。
“对了,接下来你们有何安排?”日照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拜访上山评人先生。”我回答。
“你知道上山先生的电话号码吗?”
我问日照,他马上回答:“我知道。”然后取出怀里的手机,开始查号码。
“要现在打给他吗?”他问我。
“好,麻烦你。”
于是他开始按号码键。对方好像很快就接电话了。日照先跟上山先生寒暄了一番,然后将手机递给我。
“喂,你好,好久不见。我是石冈,就是那个……”
话还没说完,话筒的另一端就传来上山那温柔却又有点滑头的声音。
“啊,是石冈先生啊,你来这里玩啊?你好吗?”
“我很好。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见个面,可以吗?有些事想请教你。”
“啊,当然没问题。不过可以请你来我家吗?我的脚有点行动不便。”
“啊,这样呀?”
“年纪大了嘛。可以请你来我家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现在过去方便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很闲。不过,路都已经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