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卧亭杀人事件
如果说,这块土地上有人下定决心要斩断都井睦雄这个杀人狂的血脉,那么这个人对来到这里的阿通母女,会如何处理呢?他应该会想办法让身上流着睦雄血液的阿通和她的女儿葬身在黑暗之中吧?
而现在聚集在龙卧亭的这些人当中,就只有阿通母女身上是流着睦雄的血,别无他人。也就是说,那个充满正义感的不明凶手,要杀的人应该不是别人,就是阿通母女。但实际状况又是如何呢?阿通母女仍然活着,一些不相干的人却相继被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啊!我想到了。
我突然解开了中丸晴美和仓田惠理子两个人的死之谜。她们两人是在相同的情况下被杀,都是在“蜈蚣足之间”,而且都是坐在阿通母女旁边。我之前一直将这枪杀案件看作是凶手以年轻女孩为目标的连续杀人命案,搞不好这是一个大乌龙?
也就是说,这全都是意外,会不会是这两次,凶手原本都是要杀阿通母女的,而晴美和惠理子刚好坐在这对母女的旁边,因而受到了池鱼之殃?凶手没有打中阿通母女,却打中坐在她们旁边的那个人。
会不会是这样呢?我觉得应该是,这应该是正确答案。如果这样想的话,就很合逻辑。
这两个女孩在完全相同的地方,如出一辙的被枪杀,就是因为凶手连续两次失手的缘故,凶手两次都使用完全相同的方法,但至今仍未成功。
我感觉自己终于诀要揭开真相了,这次贯穿一连串凶残事件的骨干,就是那个想要让睦雄的血液从地球上消失的人所犯下的罪行。
只是,这样的发现,距离攻下这个难以攻入的城堡还很遥远。即使这是正确答案,杀死晴美、惠理子的子弹是从哪里飞进来的呢?这个谜题完全解不开。菱川幸子密室之死的谜题,也同样解不开。
我将右脚跨在石阶上,然后慢慢爬上去,继续思考着,觉得一阵恶心想吐。我已经有十年以上,没有像这样抓住线索思考一件事了,不,应该更久吧!
没多久,我就到了中庭,仍然一直往前走,在草地上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中庭的上空,夕阳正慢慢西下,稍微有点风,天空中有浮云,用肉眼就可以看到云正在慢慢移动。
我实在不明白凶手开枪的方式,真是觉得不甘心,就是怎么样想也想不出来。我或许没办法解开这个谜,但,到底是谁干的呢?不,到底可能是谁干的呢?我猜到了一个人,上山评人告诉我的都井睦雄事件细节,和事件发生后的那些评论,都显示出有这样一个的人物存在。我从我所站的草地上,可以看见“四分板之间”,那个房间住的就是犬坊菊子。
昭和十三年,犬坊菊子二十二岁,和都井睦雄发生过关系,我现在才知道事件发生的那天夜里,犬坊菊子也是都井锁定的最大目标之一。但是,她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人相继被杀时,冒着生命危险逃了出来,九死一生逃过一劫。但在逃亡中,睦雄追了上来,她经历过几乎等同于死亡的恐惧。
然后,奇迹似获救的茂一一家人,父亲高一郎却因此遭到杀害,而四女由利子大腿受了枪伤,这种恐惧与对睦雄的愤怒,应该不是我们这种局外人可以理解的。
中间虽然经历了战争,而且那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记忆最深处,但在菊子的潜意识里,这件事仍像是两星期前才发生的一样清晰,对她来说,这应该是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吧!
当丈夫死了,菊子也迈入晚年,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时候,她想将那个身上流着恶魔(也就是曾让她陷入极度恐惧中的那个人)血液的人,一起带上黄泉路,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她要如何做呢?我可以理解犬坊菊子想要杀死身上流着丧心病狂血液的阿通母女的想法,但实际上要如何做到?菊子几乎看不见。又老又病的卧病在床,几乎无法自己行动,她要如何杀死阿通和她的女儿呢?
而且,阿通母女是住在密室里,也就是在“蜈蚣足之间”。从“四分板之间”到“蜈蚣足之间”不仅很远,还是在彼此看不见对方的位置上。
如果从“四分板之间”看的话,“蜈蚣足之间”会被中庭的石墙挡住。也就是说,即使是眼睛看得到的人,也无法从“四分板之间”直接用枪瞄准“蜈蚣足之间”。
我在草地上绕了一圈,往右边慢慢步下石阶,可能是因为没有吃饭的关系,我觉得头重脚轻,两脚无力,胃很不舒服,完全没有食欲。
啊!对了,我心想。死者不是全都在“蜈蚣足之间”的,还有龙尾馆的菱川幸子,不是吗?那也是一个解不开的谜题。
“四分板之间”和龙尾馆有没有什么关系呢?我又绕了一圈往右走,再一次爬上刚才走下来的石阶,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好不容易回到了龙雕像的旁边。我眺望着龙尾馆和“四分板之间”,这真是个不错的位置。
将宽阔的中庭夹在中间,站在这里,可以直接看见“四分板之间”和龙尾馆三楼的两个房间,就像是在一根线上的两头,而且,因为是没有窗帘的玻璃窗,所以,从“四分板之间”的前方,可以看见在三楼独自弹琴的幸子身影吧!从“四分板之间”前方的走廊,就只能看见龙尾馆的三楼,非常适合用枪狙击。
但也不可能,因为龙尾馆三楼所有的玻璃窗都是关着的,所有的螺丝锁也都锁上了,不打破玻璃就能枪杀屋内的人,实在太不合理了。如果真的能这样,就太神奇了。
而且,在菱川幸子被击中的瞬间,坂出小次郎就站在自己房间前方的走廊上。“四分板之间”与他的“鳖甲之间”距离非常近,如果是在这里开枪的话,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应该也会立刻发现吧!更何况,坂出不是迟钝的人。
我又再次走下石阶,一边走一边想着,但这一切都是空口无凭的假设。为什么菊子的眼睛几乎完全失明,听说医生还有开诊断书,她到底要如何开枪呢?真是太愚蠢了。
如果现在有人刚好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从刚才开始,我就一个人上上下下石阶,一定不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吧?我的脚快要打结了,可能是因为去上山家和从上山家回来都是用走的缘故,我的脚非常疲惫。
从石阶上走下来之后,我又晃呀晃的来到了“蜈蚣足之间”前方的走廊。我脱掉鞋子走到走廊上,只有阿通母女的房门是木板门,我试着咚咚咚的敲了敲门,并说:“打扰了。”
但是,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我用手推了推门,没想到一下子就打开了,门并没有上门栓。
“阿通小姐。”我对着屋内又叫了一声,仍然没有反应,好像是出去了。我想起了睦雄时代的“晚上偷人老婆”的风俗。
我擅自走进最前面的两叠大的房间,看见了佛坛和方形纸灯,因为屋外还有阳光,所以纸灯并未点亮。我试着在佛坛前跪坐,中丸晴美和仓田惠理子就是在这个位置上被杀死的。
我将头向左转看着屋外,在走廊的屋檐下,可以勉强看到石墙和它上面站着的龙,是因为我将木板门打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