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2:决意
“是金融公司吗?”
“嗯。估计连俊次和他的母亲都不知道吧,大出社长除了自己的公司,还以各种方式参与了好几家公司的经营。既出钱,又动嘴。”风见律师用通裕易懂的方式说道。
“这么说,您当大出木材厂的法律顾问也没有很久?”神原和彦问道。健一在膝盖上摊开笔记本,做好随时记笔记的准备。
“是啊。怎么了?跟俊次说的不一样吗?”
“不。不过他好像觉得您跟他父亲已经交往很久了,”
“哦,是这样啊。那是他的错觉。”
公司需要一名法律顾问,这样办起事来会方便很多。受到大出社长的邀请,还是在刚认识后不久。那时……
“他说,反正他们家和工厂迟早要重建,到时候肯定会因为地界的事宜与邻居发生矛盾,以后这些事就拜托我了。”
风见律师当时说,即使不签订法律顾问合同,也可以就这类纠纷给出建议。
“可大出社长非要聘用法律顾问。”说到这里,风见律师用小手巾擦了擦嘴。
“是为了给公司装门面吗?”神原和彦问道。
“怎么说呢?”风见律师的眼角处露出一丝笑意,“他自家房屋和工厂的重建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大出木材厂的业务也没有出现需要律师介入的纠纷,我平时的工作基本停留在审核合同的程度。
真正实质性的工作,是处理俊次惹下的麻烦。
“当我搞清楚我起的只是这个作用时,已经晚了。”
为有钱人家的少爷“擦屁股”——对风见律师为大出家做的工作,健一只能归纳出这种带着轻蔑意味的表述方式。
“为什么会晚了呢?”
风见律师用含着笑意的眼神看着神原和健一,微微探出身子。
“我是辩护律师,你们也是辩护人,对吧?”
“是辩护人和助手。”健一死板地订正道。
“一样。你们要保证……不,是发誓,今后绝不出于辩护活动以外的目的,将通过辩护活动得到的信息透露给外人。能做到吗?”
不就是所谓的保密义务嘛。神原和健一异口同声:“能!”
“好,那我告诉你们。第一,是因为支付的顾问费比较高;第二,是因为我担心俊次。”风见律师眼神中的阴霾更重了,你们早就知道了吧。大出家就是在大出胜这位暴君统治下的极权国家,他夫人和俊次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民。在公司里时还好一点。风见律师继续说,“虽然也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那毕竟是经常受到外界关注的环境,即使是社长也很难做出无视员工人权的举动。作为经营者的大出社长是个非常会见风使舵的人,公司又在不断发展壮大,只要事业成功,他和员工间自然会建立起相应的信赖关系。不过……”
说到这里,风见津师稍稍停顿了一下。
“一些承担事务性工作的员工,尤其是年轻人,往往很难留住。—方面,如今找工作太容易,大家确实对当下的工作不够珍惜;而另—方面,必须绝对服从大出社长的管理也让年轻人很是不满。”
员工觉得不舒服,就会选择逃走。
“可俊次不能逃。他是独生子。”
同样身处高压之下的母亲也不能庇护他。母亲大出佐知子采取的方式是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到外头去寻求发泄。
“俊次的祖母健在时,情况要好一些,不过那时到底怎样,我也不太清楚。”
每当大出俊次在学校或外头闯了祸,与老师发生纠纷,或者得到城东警察署少年课的“照顾”时,风见律师就会像消防员一样赶过去处理。
“与此同时,我自认也做了不少‘火灾预防’工作。我觉得在那个家庭里,能在社会常识方面引导俊次的,也只有我了。”
可这份工作并不轻松。
“俊次根本听不进去,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老爸花钱雇来的律师,没资格对他说三道四。从一开始他就不接受我。”
即便如此,风见律师的说教和耐心劝导有时多少会起一点作用。可是……
“他马上会故态复萌。其原因就在于他父亲的暴力。只要俊次开始有主见,他父亲就会像发现猎物的眼镜蛇一样,猛地抬起头来。”
然后一口咬上去。于是,毒液又开始在俊次的体内循环,这种毒液会让人感到恐惧,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另一方面,即使在眼下这个金钱泛滥的时代,像俊次这样在经济上如此奢侈的初中生也很少见。而且那是一种毫无品味、毫无节制、铺张浪费的奢侈。”
这同样是一种毒素。
“我甚至不止一次想到,大出社长是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规规矩矩的正常人,而有意釆取这种教育方式呢?”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神原和彦问道。
“当然不是。他认为这种教育方式是正确的。他希望儿子能变得跟他一样强悍。他认为,世人都是傻瓜,只要听他的准没错。”
大出社长想把儿子培养成自己的影子——不管到哪里,只要有阳光,便会出现在他脚下的影子。
“我这些年的努力完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明白吗?”
“明白。”神原和彦应道。野田健一也点了点头。
“我是律师,不是教师,对这种周而复始又毫无进展的情况,我感到异常疲惫。我考虑过,等俊次确定了要上的高中,或明确决定放弃升学时,提出解除法律顾问合约。”
这个时机尚未到来,事件又发生了。
“今年春天,大概二月份的时候,那起大出俊次针对四中一年级学生的抢劫伤害事件。你们都知道吧?”
健一和神原都点了点头。
“是看了《新闻探秘》才知道的,只了解个大概。”神原和彦说道。
“我记得,当时学校里还流传着大出他们会进少教所的传言。”健一补充道。
“而妥善处理事件,避免如此后果的就是我。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越来越觉得我是个黑心律师了?”
“将事件暗中了结……”
“没有的事。走的完全是正规路子。”
健一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向受害者一方提出调解交涉。慰问金和医疗费都不折不扣地支付了,我还向俊次发出过警告,告诉他这种事不可以有第二次。我让他给受害的那名学生写道歉信,还提出要他去医院看望受害者,可被对方拒绝了。”
“因为对方害怕了,撤销起诉了吧。”健一说道。
“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抢劫罪和伤害罪都不是亲告罪,不存在控告和起诉,撤销的仅仅是受害申报而已。”
风见律师平直的嗓音好似戒尺,健一感到自己被抽打了一下。
“我原本就主张,这只是发生在相识的初中生之间的打架行为,不是抢劫伤害事件。这样处理对受伤害的学生来说也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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