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2:决意
当然,错完全在俊次他们一方。
风见律师再次提高嗓音:“如果俊次真的被送进了少教所,大出社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无论他怎样无理取闹,肯定都是针对受害少年及其父母的敌对行动,也许还会提起诉讼,说这是无中生有、侵犯名誉的冤案。因此我决定说服对方,放弃诉讼。”
事实上,即使将俊次送进少教所,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啊,不。会变的,变得更坏罢了。”风见律师的眼神变得冰冷异常,“如今的少年审判的做法,我完全不赞同,也不信任。”
看到神原和彦和野田健一都沉默着,风见律师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这个和正题无关,只是我的一己之见罢了。”
说着,他又拿起小手巾,不住地擦着额头。
“那时,我认为我已经用心对俊次和他的同伴进行了教育。我希望以那起事件为契机,使他们多少改邪归正一点。我还对他们说,要是不改变现在的生活态度,我可就要撒手不管了。”
只要他撒手不管,就没人帮助大出他们了。
“因为那时你们还没出现。你们这个自掏腰包吃饭的辩护团。”他笑道。
“可您在《新闻探秘》和举报信的问题上不都为了俊次……”
不知为什么,风见律师露出了小老头的颓态,叹了一口气。
“就当时的状况,我怎么能扔下俊次不管呢?”冷冰冰的眼神消失了,“在举报信的处理上,城东三中的失策十分明显。我当时就认为,那位叫津崎的校长必须负责,于是才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
虽然大出社长一如既往的暴力行为让人很头疼。
“那家伙在校长室发飙的时候,我也发火了。我告诉他,在我们遵照程序提出自己的正当主张时,暴力行为会让一切努力都泡汤。”
神原和彦紧接着提出的问题,差点让健一将喝到嘴里的冰咖啡喷出来:“大出社长是否有过对您动粗的想法呢?”
“你真是什么都要问啊。”风见律师苦笑道,“这倒还没有过。真是难为他了。”
“是啊。对不起。”
风见律师看了看神原和彦,又看了看野田健一:“万一大出社长对你们动用暴力,请马上告诉我。哪怕只是受到威胁也好,要立刻通知我。不要有顾忌,好吗?”
“好的。谢谢!”神原的回答很沉稳。坐在他身边的健一擦了擦鼻子底下渗出的汗:“不好意思。”
健一没想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如此地无力。风见律师和神原和彦都吃了一惊。
“风见先生,我误解了您。我以前一直认为,您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给俊次帮腔的律师。”
风见律师拍了一下鼓起来的肚子,哈哈一笑道:“从同班同学角度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能观察得再仔细一点,应该能明白的。”
“这也未必,连很多老师都不明白啊。不过,野田,”他在健一面前伸出一根手指,“你如此轻易地相信我说的话,也是很危险的。刚才的话在取得确认之前,也仅仅是我的陈述罢了。事实上,俊次就完全是用另一种眼光来看我的,不是吗?”
“好像是这样的。”神原也微微一笑,“可我认为,二月份的那起抢劫伤害事件后,您对大出他们的训诫也并非是徒劳的。”
风见律师扬起洗白的眉毛:“为什么这么说呢?”
“桥田不就改邪归正了吗?不,应该说他开始为改邪归正作努力了。听说他一直坚持上学,也参加社团活动。因此在桥田身上,您的说教不就起作用了吗?”
是啊。盘踞在脑中的一个疑问终于化解,健一猛地睁大眼睛。
“是啊。那时,大家看到桥田来上学还特别迷惑不解呢,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想跟大出俊次混在一起了。”
风见律师的眉毛依然上扬着:“这样正面看待他妥当吗?正因为他去上了学,才与井口发生了冲突,不是吗?”
“这起事件当然很遗憾。不过您的说法有点结果论了。如果桥田一直不上学,或许会以别的形式和井口闹出更大的冲突。”
神原说得不错。即使不在表面上以冲突的形式爆发,桥田佑太郎的人生也会走入更加偏狭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桥田开始自我厌恶了吧。”风见律师说,“如果我不去居中调停,那就是一起不折不扣的抢劫伤害事件。对于这一点,他应该也很清楚。虽说桥田是问题少年,可在那起事件后他突然认识到,自己还不想堕落到如此地步。”
混日子、逃学;顶撞老师、敲诈勒索、小偷小摸,各种坏事翻来覆去地干了不少。从这种越轨状态再往前跨一步,便促成了他们三人袭击四中学生的事件。跨出这一步时并不觉得有多严重,事后回头一看,就会发现那是跨过了一条非比寻常的红线。
桥田佑太郎看到了那根红线。他决定返回红线内。他知道,此时不回头,就永远无法回头了。
然而,与他一起跨过这条红线的太出俊次和井口充,不要说红线本身,就连自己前进的方向都没看清。
“有可能向桥田获取证言吗?”
“现在还不知道。跟他见过一次面,那时还毫无头绪。”
“我想也是。”
“我们会继续争取。可能的话,不仅要从他那里得到证言,还要让他出庭作证。”
“不过,仅靠他的证言无法论证举报信内容的真伪。即使桥田有不在场证明,也只能证明他并没有参与举报信陈述的犯罪行为。”
“可只要举报人一厢情愿地认为,事实上并不在犯罪现场的桥田身在现场,我们不就能据此提出举报信上的内容不可信了吗?”
风见律师会心一笑:“把握得很好。”
即使不是在表扬自己,健一也觉得很开心,脸颊火辣辣的。真正受到表扬的神原和彦却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稍稍垂下眼帘。或许这就是神原表达害羞的方式?
“还有,”风见律师压低声音,微微偏了偏脑袋,“检方起诉俊次的材料只有那封举报信吧?或者说,主要材料就是那个?”
“是的。应该是这样。”
“是在不知道举报人是谁的情况下提起诉讼的,是吧?”
“嗯。所以他们要找出举报人。他们向三年级全体同学发出邮件,要求举报人自己站出来当证人。”
“不错。”风见律师点了点头,“从程序上来说,这种做法是理所应当的。是否真有效果,就难说了。”
健一接话道:“不会有效果的。举报人不可能主动站出来。”
神原用余光轻轻瞪了他一眼:“武断的说法可不太好。”
“可是……”
“听说那是一名女生,是吗?”风见律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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