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1:事件
“是这样啊。凉子点点头。
当凉子与野田健一四目相对时,健一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每天都来同一所学校,却说“好久不见”,好像有点可笑。但从心理上而言,倒真有点久别重逢的喜悦呢。
四个人慢吞吞地迈开步子。通往区图书馆的路就在城东三中的通行区内,前后都有许多三中的学生。有三三两两的,也有默默独行的。他们互相招呼着,一会儿就成了四五人一拨,七八人一伙。仔细一看,凉子发现这些人都是二年级时的同班同学。
到了区图书馆,大家都没有进到建筑物里头。图书馆门前的院子里,围着矮树丛放着好几条长椅。这里是坐下聊天的绝佳场所。
“哎?怎么都聚到这儿来了?”真理子吃惊地高声说道。凉子也很惊讶。这不是偶然,而是……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真是精神创伤啊,精神伤害。”
“自从柏木出了事,我们已经伤痕累累了。”
“真是受够了。”
“今天还是为了那个吧?桥田对井口发火,是因为举报信吧?”
“是啊是啊。井口纠缠桥田:是你乱写一通寄到电视台去的吧?桥田就脸色刷白地发火了。”
“不过真够猛的,居然把人推出窗外。”
“哎?是桥田把他推下去的吗?不是他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好像是井口先动手打桥田,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碎的玻璃还在桥田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血肉模糊啊。”
回家路过图书馆门前那条学生通道的三中学生,纷纷将视线投向长凳处聚在一起的学生们。他们一个个离开马路,加入到这边来。这些人也都是初二时一班的学生,看着特别亲切。
凉子注意到了。这真是个精神创伤者的集会。我们这些去年的二年级一班的同学,由于柏木死后发生的种种事件,受到了不同程度和形式的精神创伤。这些创伤比自己意识到的要严重得多。以那起事件为开端,我们的身后一直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这份负担,与别的班级的同学有着本质的区别。
可不是吗?无论多么疏远,我们还是柏木卓也的同班同学。其他人难以理解的罪恶感、痛苦、不信任和疲劳等等,统统混在一起,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再也受不了了。
所以我们不知不觉、自然而然地聚到了一起。
“怎么总是没一件好事呢?”
“会不会是中了柏木的诅咒?”
“森林林也被开除了……”
“那不叫开除,是她自己辞职的。”
“可她这样还能去别的学校当老师吗?”
“风头不过的话……”
“豆狸呢?他会怎样?”
“都上年纪了,无所谓了。”
“对了对了,井口的事也会上电视吗?那个《新闻探秘》又要兴风作浪了吧。我们学校真的要在全国臭名远扬了。”
“嗯,因为桥田要去少教所了。”
“啊?有这么严重?不是事故吗?他会被逮捕吗?”
“楠山老师说井口没有生命危险。那桥田还会被逮捕吗?”
“可是,伤很重吧?或许会留下后遗症。”
“听在场的人说,井口倒在地上时,两只脚的朝向都是反的。”
“啊呀呀……”
“那个骗人的举报信,要是早点解决就好了。都是老师们磨磨蹭蹭的,才惹出这么多事端。”
“说不定不是骗人的呢……”
“还说呢,傻瓜。”
“写举报信的家伙快点举手承认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大家大笑起来。一张张疲惫不堪的笑脸,既像在互相安慰,又像是在互相煽动、互相嘲笑。大家都在怪腔怪调地宣泄着。
“以前二年级一班的同学,大概有一半都在这儿了吧?”真理子开心地点着人数,“既然有这么多人,要不商量一下毕业创作吧?”
同意!赞成!好啊!干吧!热烈的响应此起彼伏。
这时,一名男生仰面朝天躺倒在长凳上,哀叹似的说:“我们能做的毕业创作只有一个,那就是揭秘。破解所有的谜团,揭露柏木卓也的死亡真相!他真的是被人谋杀的吗?凶手真的是大出俊次吗?”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
“这么说,真要这么干吗?”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古野章子的声音透着股认真劲儿。
凉子不由得笑了出来:“怎么会呢?谁都没有当真嘛。”
“哦,是这样啊。”含糊地应了一声后,章子沉默了。
毕业创作是三中的老传统,是交给毕业班的课题。以班级为单位,毕业之前要交出一件像样的作品。
这里的班级指的是二年级时的班级。因为三年级根据成绩好坏分出的班级,不可能培养出共同创作必需的团队精神。私下也有人说,如果按三年级的班级来做,那么拔尖的一班和垫底的四班做出的东西,恐怕会有很大的差距。而且,四班能否挑选出具有领导能力的学生来组织大家搞毕业创作,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不过先不论分班,三年级学生总会很忙碌,因此毕业创作往往会变成一种徒有其表的形式,由每个班各自完成分配的任务,由学校集结成册,毕业时发给同学们。为此,替假前会将大家集合到体育馆,确定每个班的主题。
“有人提出,我们班的文集可以以柏木为主题。”凉子说,“说这样才算是真正面对柏木的死。”
直到如今,我们一直都在逃避。仓田真理子还说,虽然自己在葬礼上哭了,却总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不是吗?柏木原来就有点怪怪的。”凉子对这番话很是吃惊。当她注意到不只是自己,聚在一起的这些从前的同班同学都被真理子的提议打动后,就更震惊了。
“当时我的后背都冒冷汗了。”
“是吗?即使是同班同学,也不必有这样的责任感吧。”章子的声音似乎跟往常不同,少了点抑扬顿挫。
“也说不上‘责任感’吧。”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凉子有点着急,手指不停地敲击着电话机。白天在图书馆的院子里讨论时,似乎所有的想法都是大家共有的,一点就透。现在要传达给章子时,却难以表达清楚。
“该怎么说呢,小章你要是也在那儿,一定会马上明白的。”
“我经过那儿的。你没朝我这边看,所以不知道吧。”章子继续说,“我挥了挥手,可你正说得起劲。”
“你过来就好了嘛。”
“我走不进去。”
哎?章子好像有点不高兴。
“你们以前班级的人全都抱作一团,闲人莫入。”
“哪有这种事。”凉子闭着嘴咕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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