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根岛
但是崔乙显然不是,他是有意识地去创作,来契合听众们潜藏在脑内最原始的协调感,只有与他们可以达到共鸣的歌曲才能打动他们,崔乙深知这点,所以创作出大量与听众基因排列频率相似的作品。
但是唯有那首不同寻常,我记得金曾经说过,普通人是不可能和崔光筱一样不间断地听上三个月而没事发生的。
我和苏洛走进了电梯,电梯停在了六楼,那是崔乙工作室所在。
电梯门刚打开,我们穿过几米远的防火通道,看到一个巨大的空阔地带,周围放着很多装进箱子的音响设备,还有许多长势良好的绿色盆栽。一些忙碌的人似乎在收拾这里,我拦住一个面貌和善的小哥问崔乙在哪里,他朝里面指了指,说崔监制就在里面。我走进去看到一个长发、穿着多口袋深色马甲的男人,当然,对我来说什么颜色也不重要了。他侧着身子靠在一张躺椅上,戴着墨镜翻看着手里的纸,时不时还拿笔在上面写着什么。我怕苏洛说错话,于是让他单独待在外面,自己朝崔乙走过去。
他似乎很入神地在谱曲,我始终不明白,崔乙似乎从来没担心过发生在儿子崔光筱身上的事情,经常在医院走动的苏阳也说,崔乙从来没去医院看过自己的儿子,与董越然和朱远山对子女的关心截然不同。
我记得崔乙的妻子很早就和他离婚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和儿子相依为伴,可父子间的感情却如此淡漠。
“您是崔先生吧?”我走过去打断了他的思路,崔乙似乎有些不悦,不过我也管不了了,不在电影上映前解决这事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洛告诉我,算上今天的话,离《六根岛》公映只有三天了。
“我认识你,你是远山委托的那个侦探。”崔乙将墨镜放低下来,架在鼻梁上。
“那太好了,这样可以省去很多废话,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请问你创作的那首歌曲是如何而来的?”我见崔乙不解,将曲谱和歌词递给他,崔乙的脸上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首歌还是我在农场下乡插队的时候偶然写下的,也就在和远山他们之间传阅过,我一直都没有发表,倒是犬子前些日子好奇拿去听了。”崔乙淡淡地说。
“词曲都是您做的?”我追问道,崔乙愣了下,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意识到他在说谎。
“如果说曲是您做的,我相信,但是据我所知您创作的所有歌曲里没有一首做过词。”我盯着他只露出一半的灰色眼睛问道。
崔乙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随即愤怒在脸上化开蔓延,他摘下眼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手稿扔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在怀疑我的作词能力?”
“不是那个意思,您也知道,怀疑是我这行的职业本能嘛。”我笑了笑,安抚了一下非常愤怒的崔乙,但是我可以感觉他的发怒非常做作,更多的好像是做给外面的其他人看的。
看似情绪激动的崔乙让我有了想要窥视他记忆的想法,或者说,实际上正是他在暗示我去这样做。
这家伙伸出食指用力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客气地朝我吼道:“我所有的灵感都来自于这里啊,你那样的脑子如何能理解我的作品?”
旁边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惊讶地朝这边看过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两个。
一个像助理一样大概三十多岁,长相精干老练,发辫梳理在脑后的高个女人走过来,她穿着黑黄色相错的方形花格外套,黑色紧身束裤与高统皮靴,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杯,杯子里装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老师一定是昨天太累了,电影过几天就要放映,他希望电影的配乐完美些。”她充满公式性的笑容将一切化解得烟消云散,其余人也轻舒一口气各忙各的了。
“我是崔老师的助手。”那个女人友好地冲我伸出了纤细白皙的手,握手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修长十指上的几个老茧,看来是弹奏乐器所致。
崔乙端起杯子,将咖啡一饮而尽。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口腔内的热度,身体仿佛处在一个充满蒸汽的地方,接着一阵微风,景象又明朗起来,但依然有些模糊与不真实。
我看到眼前铺满一张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稿纸,那些是乐谱吧,接着又是一个年轻女性在我的面前,她的面庞清秀,但是又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就好像有人特意将水泼向了画板上的人物,那女孩坐在我对面,嘴里似乎在念念有词,而她的右手则在纸上飞快地记下来。
我瞟了一眼那些字,分明就是那首歌的歌词。
“你还不走么?这里不欢迎你。”崔乙将空杯子捏在手里,随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我笑了笑,“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找我,二十四小时都可以的。”
崔乙没有接,那女人礼节性地笑了笑,接下了名片,我向他们告辞,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外面的苏洛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着急着想问我情况,房间里杂人太多我没有说话,只是和他一起走出大楼登上了公车返回。
“有些许进展吗?”刚坐下来苏洛就问我。
“算是吧,我只知道,那歌词绝对不是他写的,是一个女人。”
“那是他还在农场的时候写的,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可能是朱远山的妻子,那时候这女孩是与四人距离最近的。”
“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可是那女人本身也是个谜,说是在海边发现的,其实也是朱远山自己背回来的罢了。”苏洛小声说。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我有些惊讶。
“苏阳曾经和我去农场找你的行踪,顺便打听到的,其实当年有人想要追查那女人的来历,结果都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权当做孤儿处理,在那个年代是很奇怪的事情啊。虽然后来她被怀疑是投毒的敌特,被朱远山送走,但是身背着这么大嫌疑居然可以安然逃离,也实在不符合情理啊。”苏洛说。
“这么一说,我对那女人更加好奇了,而且不知道十年前他到底查到了什么,你和他关在一起时他没有告诉你吗?”我问苏洛,他的脸上有些难看,似乎不愿意提及那段实验室的经历。
“没有,我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他人很好,似乎是他主动找复研开,至于如何被抓了起来就不得而知了。”苏洛勉强地说。
我不想再继续勾起他不快的回忆,这首歌词和曲子是不是朱远山妻子做的呢?还有那歌词是什么意思?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拉扯着我的脑内神经,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跳动,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网状根结交错的神经在皮肤下突起。
如果米莉亚希望成为这个世界最完美的物种,亚历山大的愿望又是什么?
真是对奇怪的兄妹。
在知道朱远山要开拍《六根岛》后,她与丈夫大吵了一架,抛下十多岁的儿子凭空消失,只留下那些怪异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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