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重点是,他是如何得知了素未谋面的覃骁?
一时分神,他恍然不觉前方路口已经亮起绿灯,忽然听到身后的车辆响起一声鸣笛。
楚行云挂挡驶过路口,眼中沉沉浮浮的迷雾已经散去,脸上露出一星半点自嘲且无奈的笑容。
太大意了,竟然只调查了陆夏留下的画,而忽视了他的话。
在去目的地的路上,他已经在脑海中捋顺了所有杂乱的线索,复原了整盘局。剩下的只有求证他心中的设想。
在保卫室拿到陆夏留存其中的房门钥匙,楚行云拿着钥匙直奔保安指给他的那一栋单元楼,进入电梯按下楼层键,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男人急匆匆跑来,喊道:“等一等。”
楚行云伸手挡住电梯门,等他进来后按下闭合键。
“谢谢。”
男人想按楼层键,见三楼的按钮亮着,就收回手,掏出手机试了试信号。
楚行云职业病似的用余光打量他,这个男人五官还算端正,长了一张老实人的面相,身材高大敦实。淫雨霏霏,早秋的清晨,他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水,在电梯里也试图用手机和外界联系,貌似是着急赶来见什么人。
电梯很快升到三楼,男人快他一步走出电梯,朝着302号房走过去,楚行云落后几步走在他身后。
“啊!”
女人的尖叫忽然从302号房传出来,那男人快跑几步,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身穿家居长裙的女人打开门冲了出来,一下扑进那男人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
虽然没见过她如此居家休闲的打扮,但是楚行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眼角挂着泪,一脸嗔怒,藏在男人怀里的女人是何云舒。
“接到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男人温柔的抚摸她的背:“老鼠在哪儿?”
何云舒指着屋内:“衣柜里,我刚才收拾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两只!”
“这破房子不住了,咱们今天就搬,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帮你收拾行李。”
何云舒站在门口,裹紧了身上的针织外套,指点房间里的男人收拾东西。
这一对情人眼中只有彼此,谁都没有看到楚行云从走廊里穿过,进了301号房。
这间房还保留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他没有检查其他房间,直接把注意力放在与隔壁302号房相邻的画室和厨房。
画室的门被赵峰踹坏了,此时门户大开着,楚行云走进去,一眼看到了里面铺天盖地的画像,无一例外全是同一个漂亮的女人。
乔师师说,何云舒是陆夏暗恋的女邻居,楚行云此刻却不这么觉得,按照这满墙满地的肖像画看来,陆夏对何云舒何止是暗恋,简直是痴狂,迷恋,到了变态的地步。
从落在地板上的肖像画中辟开一条路,他径直走到和302号房一墙之隔的西方的墙壁。
墙壁前竖着一面书架,书架旁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罗列了各种作画的颜料和工具。
他在桌面和桌子的每个抽屉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又站起身把书架上的每本书从取下来扔在地上,就在整面书架即将被他腾空的时候,终于在一套尼采全集后发现了负符合他猜想中的可疑物品。
拨开书脊,他看到一个手掌大小,类似于对讲机的长方形电子器具竖在窗格后。
楚行云把它拿出来,按照上面几个标着英文字母的按钮提示按下开关键,指示灯亮起,显示机器还在正常工作。
他握紧黑色物体,后退几步,退到房间中心,仰头环顾一周,此时此刻将他包围的不是陆夏笔下何云舒的肖像,而是隐藏在一双温柔美丽的眼眸中的,陷阱和阴谋。
隔壁还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家,打包好的物品在楼道里堆了高高一摞。
何云舒站在客厅里指挥未婚夫收拾卫生间里的洗漱品,忽听门外有人叫她。
“何助理。”
楚行云扶着门框,笑:“在忙吗?”
“楚队长。”
何云舒巧笑着向他走去:“还好,你有事吗?”
楚行云看了看隔壁,道:“还是为了你邻居,乔师师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碰到这种事,的确换个地方住比较好。”
何云舒顿了顿,笑颜如初:“我未婚夫听说后也很担心我,所以让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楚行云点点头,又道:“你和陆夏之间有交集吗?”说着笑了:“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在跟你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喜欢上你。”
何云舒显然有些排斥这个问题,像是看到了脏东西般微微蹙起秀眉,但还是保持着涵养道:“说实话我不太清楚,我只在下楼的时候见他几次,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住在我隔壁而已,如果你要说我们之间的交集的话——哦,他帮我修过卫生间的水管算吗?”
楚行云不动声色的盯紧了她,脸上依旧在笑:“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月前。”
“我能进去看看吗?”
何云舒把在卫生间忙碌的未婚夫叫出来,看着楚行云在里面转了一圈。
卫生间很小,陈设很简单,不值得一看,于是楚行云把目光放在卫生间隔壁的卧室。
在得到何云舒的允许后,他又走进卧室,卧室里除了家具,其他的细软物品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此时就像样板间一样干净。
就算有线索,也早就被毁灭了,楚行云本就没有抱有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什么,他只是在确认,陆夏的画室后是何云舒的卧室。
走出卧室,他对何云舒道:“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闻言,何云舒丝毫不显惊讶,倒像是早有准备的好学生被点名回答问题般,充满了从容与镇静,楚行云甚至在她眼中看到了类似于‘斗智’般明锐的光芒。
她借故支走自己的未婚夫,然后关上房门,在厨房里泡了两杯茶,端到布满大小纸箱的客厅。
“不好意思,今天家里太乱了。”
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在楚行云对面坐下。
楚行云着实渴了,喝了一口烫嘴的茶水,然后打开随身带来的文件翻到其中一页粗略扫了一遍,继而抬起眸子看着她笑问:“何助理,知道令尊出事了吗?”
何云舒眼神微讶:“我父亲?他怎么了?”
楚行云充满胁迫性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微勾着唇角风平浪静道:“他死了。”
何云舒眼神一颤,略显恍惚,随后,她似乎是想做出一些悲伤的表情,但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佯装悲伤,索性笑道:“哦。”
楚行云也慢悠悠的笑了:“你好像不惊讶。”
何云舒端起茶杯,垂下眸子,吹散漂浮在杯面的茶叶,道:“不瞒您说,楚队长,我和父亲的感情并不好,他在我高三那年就去向不明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过他几次。倒是半个多月前他忽然来找我,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说的应该是何剑锋出现在艺之林大药房的那天晚上,楚行云有些欣赏她的镇定和坦白,然而她解释何剑锋出现在艺之林大药房的说法却和陆夏完全不一致,她和陆夏之间一定有一人在说谎,而此时他可以确定,说谎的是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