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
谢九楼擦去他发际细汗,与他额抵着额:“小狼。”
像得了允诺的小兽在悄悄试探。
提灯听话,记着自己才答应的,便拿鼻子细细应了一声。
他胡乱摸着,从谢九楼后颈一寸寸摸到前头,摸到谢九楼滚动的喉结,小声地喊:“九爷。”
谢九楼应他,他便感受到那处的震动,很短,微弱的,却叫他指尖发麻,像那晚谢九楼抓着他摸上去那样。
他觉着里头热热的,是谢九楼进到他身体里的在热,带着他自己也热。
忽然,提灯猝不及防蜷了一下。
他猛地睁眼,对着谢九楼皱眉,眼里满是惊慌。
谢九楼却沉沉地看着他,抱着他又进一次。
提灯打挺似的起来,两手撑在身后床板上,就要往后逃。
那两下说不出来的又酸又麻,像前头要失禁一样,他受不住。
谢九楼卡着他的腰把他拽回来,提灯后仰着一叫,前边滴出几滴水。
他急急喘了两口,终于要反抗,伸手去推谢九楼:“不……不要那儿……”
谢九楼抓住他手腕压在枕边,略微起来,往前送进,便见提灯高高挺着腰,别开脸,口中一声哭呛。
眼角滑下的泪痕被细密地吻走,提灯被搂坐起来,一只手还抵着谢九楼胸膛,欲推还休,只靠对方抱着才没倒下去,一时低头看看二人身下,一时抬起来看着谢九楼,眉头不展,像是不明白这档子是究竟怎么回事儿,嘴里还断断续续低吟着,望向谢九楼的眼睛却是一片迷茫。
这感觉肖似谢九楼用手帮他度过的那个黎明,总归是身体要弄点什么出去,可跟那次又不太一样,肚子里那块地儿,像有根麻筋,只能谢九楼碰,一碰就顺着脊梁骨麻到头发丝儿,叫他不舒服,又还想谢九楼快快地去碰。
提灯悄悄把手放到肚子上,停了片刻,对谢九楼说:“……摸到了。”
有东西隔着肚子,在顶他的掌心。
谢九楼放他躺下去,手覆在上面,往下按,一面亲着他的耳朵,一面问:“到哪儿了?”
提灯听不出话里的笑意,老老实实牵着谢九楼摸到肚脐下头,认真对着他道:“这儿……就好。”
谢九楼沉默一瞬,忽抬手遮住提灯的眼睛,反用五指扣住他放在肚子上的右手,伸到眼前,用鼻尖和双唇不断去蹭那条长长的疤,喃喃道:“提灯,你是真的不知道……”
提灯浑身发着颤,慢慢就缩在谢九楼怀里,攀着谢九楼的肩猫儿样的叫,谢九楼问什么他也不吭声,最后折着腿,脚尖蜷得泛白,在谢九楼身下埋头抖着,一两声呜咽下去,耳朵尖通红,彻底没声了。
谢九楼还和提灯五指紧扣着,另一只手便顺着提灯的脊骨一下一下在对方背上抚摸,提灯呼吸匀畅下来,他却缓缓僵住。
……血气方刚的二十岁啊。
谢九楼干咳了一下,拍拍提灯的背:“我……出去给你打水……”
话没说完,被提灯捏了捏手指。
他低头,见提灯从怀里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再来。”
“……”
后来谢九楼怕提灯腰酸,扯了枕头垫在他腰下,提灯后腰那样抬起来,却不晓得是为什么。
他看着谢九楼,等一个解释。
谢九楼捞着他两条修长的小腿,眼底晦暗地和他对视,忽凑过去,听提灯哼唧着缓过开头这一阵,才说:“这样……就能给我生个小提灯。”
“小提灯?”提灯摇摇晃晃间,自个儿又把腰抬高了些,“这样……就有?”
“就有。”谢九楼眸色更深了,抓着他的手摸到肚脐,“越往里越有。”
后来那晚,他问:“提灯,你是想要小提灯,还是小谢九楼?”
提灯偏了偏脑袋:“谢,九,楼?”
谢九楼恍惚,才发觉这是提灯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
“是谢九楼,”他挨着提灯耳畔,“你不要这样叫。”
谢九楼缓缓道:“你叫我……”
带着微微湿热的呼吸吹得提灯耳朵一动,提灯特意扭头,学着刚才谢九楼教他的,问:“阿海海?”
谢九楼眉眼一弯,又虚声对着他解释。
提灯听完,愣了愣,把脸别过去,只拿耳背对着谢九楼:“不要。”
谢九楼抬起下巴搁在他侧过去的肩头,才发现提灯耳朵烫得厉害:“真不要?”
“不要。”
“以后都不要?”
提灯不说话。
谢九楼一把躺回去,双手垫着后脑勺,两脚交叠着,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晃。
他侧颊抿出那个浅浅的酒窝,盯着营帐说:“你叫我。全天下都叫我谢九楼的时候,你叫我阿海海。上天入地只有这么一个提灯,所以要配这么一个称呼,独你才能叫的。”
“以后天涯海角,我听见这一声,就知道是我们提灯在找我。”
第69章 69
69.
第二天谢九楼起了个大早,带着宴光和四五个人马去河边沉笼子。
宴光见他来真的,一时忍不住出声提醒:“九爷,这是天子……”
“沉。”谢九楼眸光阴肃,看向旁边把着笼子将推不推的几个人,厉声道,“在等什么?”
那个人闻言,忙不迭闷头把笼子往河里推。
宴光见自己话被打断,便知谢九楼意已决,退到身后,不再多言。
沉完笼子,谢九楼上马匆匆往楚空遥帐子里赶。
提灯虽警觉浅眠惯了,但因着数月来养成的缘故,如今只要身边有谢九楼的气味儿便睡得很安稳。是以谢九楼离开时被子里暖意未褪,便也没吵醒提灯。
待提灯醒来,见身旁无人,只当谢九楼商议军务去了,于是自个儿收拾完,挂念着洛桥伤势,先一径跑回笼子里取回乌鸦尸体,到树林寻个僻静之地埋好,再转而朝洛桥的营帐里去。
谢九楼早有吩咐,叫洛桥好生养伤,当时被一窝蜂围攻,下手的各个都是兵油子,上战场一刀下去挥人头的,打人又能放多轻的手。
这早被安排给洛桥送早饭的正是当初混在人群里的一个,素日投机耍滑,原就与洛桥不对付,那日生乱,趁着人多手杂,便借机狠狠出了恶气。
十城军军粮是出了名的好,驻扎城内时,日日早晚供应的尽是上等的肉和奶,外出行军,也多是细面干粮和肉干。祁国不少人弃了本籍也要跋涉来十城军参军,便多是因此:境内各城主制定的军中制度不一,十城军中,即便是最低阶的士伍,得到的军饷军粮都是一等丰厚,若战死沙场,其身后所得抚恤更能保全家一生衣食。
洛桥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眼下给他送饭的老兵才从洛桥营帐里出来,手上拎着装干粮的袋子,里头新鲜肉饼和馒头沉甸甸坠着袋子,送去一趟,还剩这般多,竟像洛桥不吃,全给退回去了似的。
这老兵一踏出营帐,便摸到袋子里的葱油肉饼撕下一块,一面慢悠悠地走,一面扔进嘴里,龇牙咧嘴嚼着,吃得满口流油。
旁边围着肉汤炉子三两扎堆围坐的士伍同他玩笑:“叫你送饭,你送自己屄里去了。当心烂舌头!”
“老山猪吃哪门子细糠?”那人哂笑,拔出水壶塞子喝了一口,“跟蝣蛮子打堆的,老子不灌他狗屎马尿都是抬举!”
方圆几处听到这话的皆是相顾而笑。
这人说完,也袒着牙床咯咯笑。
笑声未收,颈后一痛,一颗棱角锋利的石子击中他的脊骨。
老兵油子登时两眼发黑,头昏昏就往前倒去。
哪想连倒地的机会都没有,后头一只手伸过来,拎起他后衣领子,两百斤的大块头像个鸡崽儿一样被人往后一拽,身子才一仰起来,脑后又有一只胳膊往上一打,抵着他后颈骨便往前方那棵大树上掼。
此时他已被打得连嘴里尚未咽下去的肉饼渣子都从两个鼻孔呛了出来。眼见人就要撞到树上,身后的手又拎着他绕上一圈,那人便作死泥鳅状跟着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