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内人
“看来我做错了——”司徒玮轻轻敲了一下桌上的酒瓶,“我该开一瓶五百元的。”
施仲南听到这句委婉的称赞,心里连声叫好。
“SIQ准备进军中国,所以先在香港设立子公司,当作亚洲总部。”司徒填直认不讳。
“中国有不少新创公司,创业者都很年轻,想法不输欧美的人才。中国近年经济增长放缓,SIQ便更想抓住机会,投入资金,从中国发掘有潜力的新兴科创企业……不过我这趟来港真的不是为了这件事。SIQ今天的掌舵人是凯尔,我只偶尔当一下说客或‘猎头人J。”
在今天的会面之前,施仲南有仔细阅_背诵SIQ的资料,所以他知道司徒玮所言非虚。他在Youtube找到不少SIQ的访问与记者会影片,可是受访的和主持会议的,全都是五十来岁、留八字胡的凯尔昆西。
“既然S1Q进军中国,司徒先生应该会走出台前,担任亚洲区的旗手吧?”施仲南说:
“我猜身为西方人的昆西先生在欧美会较具亲和力,但在亚洲,黑头发黄皮Is的执行长应该让人觉得更易于沟通?”
“你说得对,不过我不打算复出了。”司徒玮耸耸肩。“我对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周游列国,享受美酒佳肴,毋须为投资成败费心,顶多偶然动动眼光,替公司出点主意。要我一下子再跃到大前线冲锋陷阵,我吃不消。凯尔已经开始物色亚洲区的执行长人选了。”
“那井上先生呢?”SIQ的三位创办人里便有两张亚洲脸孔,施仲南觉得不动用这先天优势有点笨。
“嘿!”司徒玮朗声大笑,说:“井上那家伙啊,天晓得他现在人在哪儿,在干什么好事。”
“咦?”施仲南呆住,问道:“井上聪先生不是sIQ的董事之一吗?”
“他在SIQ只有虚衔罢了,他已缺席董事会会议多年,对SIQ的发展漠不关心。这家伙是个天才,可是对企业行政毫无兴趣,个性乖僻,宁愿躲起来做研究。我已有好几年没见过他,而且也没有他的联络方法,不过若董事会要找他,他却能够抢先用电子邮件之类的方式联络我们,就像一直紧贴公司动向似的。我有时怀疑,他是不是骇进了公司的系统,监视着我们所有人的活动……”
“他有这么厉害?”
“他不厉害,同位素又如何凭一堆专利发迹?”司徒玮失笑地说。
“发明专利是一回事,骇进系统是另一回事啊。”
“你听过Kevin Mitnick这个人吗?”施仲南摇头。
“凯文.米特尼克目前在美国经营一家电脑保安谘询公司,替企业测试系统,检查有没有漏洞让骇客有机可乘,在业界颇负盛名。”司徒玮举起右手食指,像在空气中划下一条时间轴。“可是,在二〇〇〇年以前他是最恶名昭彰的骇客,曾是美国电脑罪案的头号通缉犯,全球不少企业与政府系统都被他闽进过,盗取了不少机密资料。”
“哈,您就像在说井上先生也是……咦?”施仲南话到一半才察觉对方话中有话,连忙住口。
“我可没有说过任何事情喔。”司徒玮打了个眼色。
施仲南没再深究下去,毕竟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他想起他在网络上读过的资料,说井上聪曾参与制订好些网络安全协定,假如说井上本身有电脑入侵的知识和经验,实在不足为奇。
“还是别提那家伙吧。”司徒玮说:“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施仲南正想开口卖弄一下,说自己也懂得好些骇客技巧,有入侵某些系统的经验,却发觉司徒玮三番四次要他发问,应该别有用心,很可能是“第三个试探”。于是他再仔细思索一下现时所知的一切,找寻那条“正确的问题”。不一会,他想到了。
“按照司徒先生的说法,”施仲南一脸谨慎,“因为SIQ在美国有投资类似我们GT网的项目,所以我们公司获S1Q注资可说是十拿九S,对不对?”
5。”
“那么,请问我如何为您们效劳?”
司徒玮闻言,亮出十分满意的笑容。施仲南从之前的对答,整理出最合理的结论:既然S丨Q注资GT网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反正对S丨Q来说,一、二千万港币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那么司徒玮要求他们弄什么新报告不过是门面H夫,亦不需要从自己身上打听什么内部消息。可是司徒玮主动约自己吃饭,那就代表自己对s1Q这次的案子有某些价值。
“s I Q入股你们公司后,Richard自然会继续当执行长——”施仲南听到司徒玮以“执行长”这种正式职称来称呼李老板,差点忍不住笑意,“可是我们无法确认他能否配合母公司的发展,准确执行给予他的任务。我需要一个具备观察力和应变力的员工,适时汇报进度,让我们了解公司的运作是否顺利。”
“即是说,要我当‘线民’?”施仲南笑道。
“这说法太负面了。叫‘非正式内部观察员’较动听。”司徒玮也回报一个笑容。
“往后谨遵阁下吩咐。”施仲南站起身,伸出右手。司徒玮亦站起来,跟对方握手,象征达成协议。
二人之后边喝酒边闲谈,话题同样离不开美食和汽车,可是施仲南此刻的心情跟一个钟头:ii然不同。他知道他一直以来等待的机遇已经出现,他的计划正?IP落实熟tS方向迈进。
“差不多该回去了。”司徒玮瞄了瞄手表,说道。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本来我想跟你去酒吧续摊,可是我明天早上有约,还是作罢。”
施仲南略微失望,不过他晓得自己毋须心急,因为他已拿到SIQ的入场券。“您回美国前我们还有机会私下吃饭吗?”施仲南问道。
“我们之后再联络吧,反正我有你的号码。”司徒玮扬了扬手上的BlackBerry手机。
“叩、叩。”厢房的门传来敲门声。自从上过最后一道菜后,厢房的门便关上,服务生也没有进来,施仲南猜,这一定是高级菜馆让贵宾们有一个私密的环境谈公事的惯常做法。
“啊,Doris你来接我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不是服务生或侍酒师,而是司徒玮的女助手aon.s。Doris没作声,只默默地站在门旁,听候上司差遣。
“阿南你住哪儿?”司徒玮问。
“我家在钻石山。”
“啊……本来我想说,如果你住港岛便顺道载你回家。”司徒玮摸了摸下巴。“我租住的公寓在湾仔。”
“不用司徒先生费心了,我搭地铁就好,很方便。”iSquare地库便有尖沙咀站的入口。
“那好极了。”
三人离开菜馆,步出门口时,穿紫色制服的服务生们和穿西装的经理还恭敬地送行。施仲南本来想问为什么不用结账,但他看到Doris便明白,她一定在接老板前已经打点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