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杀局3长安乱
栖凰阁本来便是谢绍宗的地盘。他匆匆搬离永嘉坊后,便搬进了离栖凰阁不远的一处宅院,因而此处便成了他与太子等人密会的最佳地点。
“先生,”李承乾率先开言,“照你的意思,你的人就是吴王抓的?”
方才谢绍宗已经把吴王李恪带队去抄家的事跟太子说了,并怀疑自己在魏徵府外盯梢的人就是落入了吴王手里。
“回殿下,依目前的事态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
李承乾想着什么,忽然一惊:“你那两个手下,知不知道我跟你联手的事?”
“这个请殿下放心,除了永嘉坊的那处宅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李承乾这才松了口气,少顷却又皱起了眉头:“我这个三弟,是什么时候跟魏徵勾搭上的?怎么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要我说,如今朝中局势这么乱,谁勾搭上谁都不奇怪。”李元昌插言道,“现在犯不着去想这个,得想想万一魏徵把消息泄露给吴王,吴王会不会去告 密?”
“王爷勿忧。”谢绍宗接言道,“吴王现在一心只想抓住我,在抓到我之前,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何以见得?”李元昌斜着眼问。
“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谢绍宗坦然道,“他既没有证据证明太子殿下想谋反,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跟殿下联手。充其量,他就只有魏徵这个病恹恹的老头告诉他的捕风捉影之词罢了,试问圣上怎么会相信他?”
“可他手上有你的人!”李元昌不以为然,“如果他把你的人带到圣上面前,不就可以证明你跟太子联手了吗?”
谢绍宗笑了笑:“好,即便如王爷所说,那最多也只能证明我谢绍宗卷入了朝堂阴谋,才会派人暗中监视魏徵,至于我为何卷入,以及我想干什么,有谁能告诉圣上?又有谁能证明这一切跟太子有关?再说了,经过厉锋一案,吴王随便抓个人就想指控太子,会不会引起圣上猜疑?搞不好,他吴王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臊!倘若吴王是有脑子的人,我相信他就不会这么做。”
李元昌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李承乾原本也有些担心,闻言不禁笑道:“还是先生脑子清醒。此番分析入情入理,让人茅塞顿开啊!”
“老谢,现在吴王不是咱们的重点。”沉默了半天的侯君集道,“圣上今年上元节不去魏王府了,咱们得赶紧想个新的行动计划。”
此事在场四人皆已知晓,适才的沉默主要便是因为这件事。他们都很清楚,随着皇帝计划的改变,他们要么放弃行动,要么只能勒兵入宫,二者必居其一。
“要我说,干脆放弃行动吧,勒兵入宫纯属自取灭亡!”李元昌道。
“王爷此言差矣!怎么勒兵入宫就一定是自取灭亡?”侯君集冷哼一声,“倘若圣上当年也是这么想的,那坐上皇位的不就是隐太子了?”
“皇兄当年功盖天下、威震四海,甘愿替他卖命的人多的是!你侯尚书当初不也是皇兄手上的一把刀吗?”李元昌道,“再说了,皇兄当年在秦王府蓄养了八百死士,个个有以一当十之勇……”
“七叔!”李承乾脸色一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我没有父皇的功绩和声望,就该把皇位拱手让给别人吗?”
李元昌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急口快,无意中伤了太子,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主要是想说,时移世易,眼下的情况跟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事在人为!”李承乾又打断了他,“父皇可以做到的事,凭什么我李承乾就做不到?他当年的秦王府有八百死士不假,可谢先生的羲唐舵难道就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或者你觉得他们都是绣花枕头,没有以一当十之勇?”
李元昌无奈地发现,自己方才一句话不仅得罪了太子,也得罪了谢绍宗,此刻再怎么解释估计都没人想听了,只好悻悻闭嘴。
侯君集幸灾乐祸地瞟了他一眼,对李承乾道:“殿下,我早就对您说过了,我侯君集就是您的一把刀,何时出鞘,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好!侯尚书宝刀未老,您这把刀一出鞘,定然能够所向披靡、旗开得胜!”
李承乾大为兴奋,可话音刚落,忽然瞥见谢绍宗正蹙眉沉吟,似乎颇有忧色,便问道:“先生在想什么?”
谢绍宗淡淡道:“殿下,请恕谢某说一句煞风景的话,方才汉王殿下所虑,其实不无道理。”
李元昌一听,顿时抖擞起来:“怎么样承乾,我没说错吧?谢先生可是个明白人,不像某些人只会逞匹夫之勇!”
侯君集冷冷一笑,权当没听见。
对汉王这个包软蛋,侯君集早就看透了,此时也懒得再跟他计较。
李承乾听谢绍宗这么一说,不觉有些紧张:“先生有何顾虑,还请明言。”
“殿下,当年秦王之所以能对隐太子和齐王一击得手,在您看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谢绍宗不答反问。
李承乾想了想:“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不就是控制玄武门吗?”
“正是。如果要在太极宫发难,就必须控制玄武门!”谢绍宗目光灼灼,“否则,宁可放弃行动,也绝不可打无把握之仗。”
“侯尚书,”李承乾转过脸来,“太极宫的宿卫禁军中,有没有你的旧部?”
“有倒是有。”侯君集思忖着,“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想策反他们,一来过于仓促,怕难以成功;二来嘛,虽说是当年旧部,可人心隔肚皮,贸然拉他们入伙,只怕风险太大。”
李承乾还没表态,李元昌便抢着道:“侯尚书,您方才不是还满腔激情、志在必得吗?怎么这会儿又谨慎起来了?”
侯君集一怒:“汉王殿下,侯某懒得跟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
李元昌刚想回嘴,李承乾忍不住呵斥:“够了!七叔,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吗?”
“诸位消消气,消消气。”谢绍宗赶紧又打圆场,“大伙都是为了殿下的大业,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切莫为了一点意气之争而影响大局。”
“先生,”李承乾不再理他们,“依你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眼下距上元节虽然没剩几天了,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依在下之见,策反禁军倒也不是不可行。”谢绍宗看着侯君集,“君集兄,得劳烦你把禁军中的旧部拉一张名单出来,咱们一个个分析,略加筛选,或许可以锁定几个可能性比较大的,逐个试探一下。”
“这是个办法!”李承乾大腿一拍,“试探一下,点到为止,就算不成也不至于走漏风声。”
侯君集犹豫片刻,勉强点点头:“好吧,那我就试试。”
“承乾,就这件事,我可以说两句吗?”李元昌斜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