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你要是硬来的话,我就——我就叫警察了。”他着急地说。
“再好不过了,”我说,“打给富尔威德警长啊,告诉他卡莫迪在这儿,我刚从他办公室来呢。”
夏普医生把电话放下了。我朝他笑笑,卷了支烟。
“老兄,得了吧。”我说,“好好配合,或许我会告诉你这个故事。”
他盯着桌上的棕色记事本,咬咬上唇,又咬咬下唇,拨弄着一页书脚。他起身穿过房间,打开一扇门,接着我们穿过一条狭窄晦暗的玄关,走过一扇敞开的门,看到一张操作桌,又走了一段更远的路,经过另一扇门,来到一个空荡荡的铺着水泥地板的房间,房间角落里搁着暖炉,暖炉旁边放着一碗水。这一路都是一堵墙,墙外有两层畜栏,畜栏外装有粗钢丝网门。
网丝后面的狗和猫一声不响地看着我们,眼睛里满是期望。
里面有一只小的吉娃娃,它戴着一个大的羊皮项圈,偎依在一只肥大的红色波斯猫怀里哼哼唧唧,还有一只苏格兰野狗,摆出一脸苦瓜相,一只杂狗,一条腿上的毛全没了,一只像丝绸一样白的安哥拉猫,一只锡利哈姆犬,以及其他两只杂狗和一只敏捷的猎狐小狗,它待着的地方正好离铁丝网就差了两英寸。
它们的鼻子湿湿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在思考来者何人。
我俯视着这些猫猫狗狗,“老兄,你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吼着,“我要找的是灰黑色的警犬,不是棕色的,是个大公狗,9岁了。它哪里都好就是尾巴太短了,我说这么多烦没烦你了?”
他瞪着我,一脸不悦,“是啊,但是——”他嘟囔着,“欸,走这边。”
我们走出房间。那些猫和狗一脸失望,尤其是吉娃娃,不停向铁网跃起,差点跳出来了。我们从后门走出去,来到一个水泥院子,院子前面有两个车库。其中一个空荡荡的,另一个车库开了一条门缝,里面黑漆漆的,房间后面有一只大狗,锁链叮当作响,趴在一床旧被子上。那床被子就是他的窝了。
“小心点,”夏普说,“这狗有时候凶猛得可怕,我把它关在里面,它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我走进车库,狗便嘶声咆哮起来,走近它时,它哐当一声撞到了锁链的一头。我对它说:“沃斯,你好啊,来,咱握个手。”
它将头埋进被子里,耳朵向前耷拉着。它已病入膏肓了,露出凶恶的眼光,眼睛周围有一圈黑晕,弯弯的短尾巴慢慢地扑打地面。我说:“伙计,来,握个手。”说着把手伸出。那个矮个兽医站在我身后的门口,叫我要小心。狗慢慢伸出他粗糙的大爪子,将它的耳朵摇向后面恢复常态,伸出它的左爪。我握了握它的爪子。
那个小兽医哼唧着:“先——先生——太不可思议了。”
“卡莫迪,”我说道,“是啊,谁让他是卡莫迪呢。”
我拍了拍狗狗的头转身出了车库。
我们回到屋里的等候室,我把杂志移开,坐在方桌的一角,看着这个瘦小的人。
“好吧,”我说,“告诉我,他的主人叫什么,住哪?”
他脸露愠色,仔细想了想,“主人叫沃斯,搬去东部了,说定下来后就来接狗。”
“还真搞笑啊,”我说,“狗的名字跟德国飞行员的一样,这狗的主人还跟狗叫一个名字啊。”
“你认为我在撒谎?”这个小个子男人激动地说。
“额,看你吓成这个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骗子。要我说可能是有人故意要丢弃这狗,我来讲讲为什么吧。一个叫伊莎贝尔·斯奈尔的女孩两个星期前从家里消失了,她住在圣安吉洛她姑姥姥那。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人很好,也不笨。女孩一直在夜里与一些不正经的同伴出入夜总会和赌场,老太太听到了闲言碎语,但她没有报警。她之前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直到伊莎贝尔的一个朋友偶然在你这看见她的狗。她告诉了老太太,于是老太太聘请了我——因为她侄女开着跑车走的时候还带着狗,但至此就再没回来过。”
我踩灭香烟,又点了一支。夏普医生的小脸如面团一样苍白,可爱的小胡须上闪烁着滴滴汗珠。我轻轻地说:“警方还没介入,我说认识福尔威德警长是咋呼你的,你知我知就好了,如何?”
“什么,你要我做什么?”小男人结结巴巴地说。
“你还知道关于这狗的其他的事吧?”
“是的,”他急忙说,“那人似乎很喜欢那狗,打心里喜欢,那只狗和他在一起时很温顺。”
“那他会和你联系吧,”我说,“要是这样的话,我想知道你们碰面的时间。那家伙长什么样?”
“他又高又瘦,一对黑眼睛异常锐利。他的妻子像他一样又高又瘦,穿着讲究,不怎么说话。”
“伊莎贝尔是个子娇小,”我说,“为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他盯着脚,什么也没有说。
“好吧,”我说,“公事公办,和我合作,保你名声,成交?”我伸出我的手。
“成交。”他轻声说,并伸出他那又湿又僵硬的小爪子。我小心翼翼地和他握手,以免折断了他的手。
我告诉他我住哪儿,然后走上街,外面真是一片阳光明媚,走了一个街区找到了我的克莱斯勒车。我钻进车里,转弯向前开了一段很远的距离,直到从那可以看到迪索托轿车和夏普家前门。
我就那样坐着。半小时后,夏普医生穿着休闲服从家里出来,钻进他的迪索托车。他把车开到拐角处,又转进小巷,那小巷正连着他家的后院。
我开上我的克莱斯勒,抄另一条路赶到那个街区,在小巷的另一端蹲点。
赶往那个街区三分之二的路程上都听到狗吠声,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尔后迪索托车从水泥院子出来,开往朝我的方向。我只好开车躲到下个街角。
夏普医生往南方的阿尔圭洛大道开去,又向东转了方向。轿车后面用锁链锁着一只大警犬,警犬头上戴着口络,拼尽全力在挣脱锁链。
我尾随在夏普医生的迪索托轿车后。
卡罗来纳街在这个海滨小城的边缘,街的尽头是一处废弃的城际公路,再过去就是没人光顾的日本商品蔬菜农场,最后一个街区只有两所房子。所以我躲在第一所房子后面,那房子在拐角处,草坪杂草丛生,马缨丹开得红彤彤黄灿灿,花瓣上落满了灰尘,正与金银花藤争夺前面那堵墙。
再往前是两三块烧焦的土地,焦草纵横,一些杂草秆挺立而起。土地旁边是一所摇摇欲坠的土黄色平房,平房周围用铁丝栅栏围着。迪索托轿车就停在那所平房前面。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夏普医生从车后拽出那戴着口络的狗,扯着它进大门往前走,狗不顺他,他就打狗。屋前的一棵如桶一般粗壮的棕榈树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把车往后开了开,在房子后面转弯,开过三个街区,沿着与卡罗来纳街平行的一条街转弯。这条街的尽头也通向城际公路。铁轨锈迹斑斑,周围杂草丛生,另一头通向一条土路,然后又折回卡罗来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