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
明智向廊沿角上退一步,畔柳博士也紧跟一步。对手是在拼命,不能大意。像针鼻那样一点点大意,就可能使主客位置颠倒过来。
但是,对明智来说非常幸运的是,正好这时,被吵醒了的富士洋子从里面的屋子里探出头来。
“洋子,快,快把那绳子拿过来。”
洋子吓得呆呆地站在那里。明智要她帮一把手。
洋子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要强的她迅速跑向廊沿角,那儿放有一捆卷好的绳子。她拿了它正要往明智伸出的左手递过去,但她此时刚刚醒过来,加上刚醒就遇上了这事,心理上失去了平衡,以致于她以为是把绳子递到明智手里了,却差了那么一点点,啪地一下子绳子掉到了地上。
明智连忙弯腰要去捡那绳子,此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疏漏。
早就准备好了的畔柳博士猛地飞起了右脚,明智手中的枪一下子落到了五六米远的地上。
“哇!”
只听到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两人就扭在一起猛地摔倒在地上。博士顺势压在明智身上,而且右手卡住了他的膀子,手指头拼命地使劲,一点一点地掐向喉咙深处。
洋子看到了明智的脸涨成了紫色,双手像临死的人一样不停地空抓。已经不能再犹豫了,她光着脚飞快地跑进院内,跑到手枪处捡起来对准畔柳就猛地扣动了扳机。
空气剧烈震动,手难忍地麻木,透过薄薄的烟雾,只见畔柳博士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原来子弹偏了一点,在那最危机的时刻,打中了对方的腿。
第48章 魔鬼意外得救
战斗结束了。蜘蛛人现在可真的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手脚都被牢牢地捆住,扔在院子里,一动也不能动。
洋子站在那里,恍恍惚惚地看着被自己用手枪打倒、现在正在眼前呻吟的那个男人。
明智坐在廊沿上,并不特别激动,仍用平时使用的客气的语气和措词,对倒在脚下的可怜的失败者说起话来:
“畔柳君,至此你我之间的竞赛就结束了。证明我的智慧不比你差,这就足够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就算理清了。剩下的是你和社会之间的关系,就是属于警察管辖范围的事。说实在的,我对这些事全无兴趣。不知你知不知道,在多数的情况下,我的方针是不抓犯人。不管犯人逃跑也好,还是怎么着,只要不累及第三者,我就装作不知道,迅速撒手。因为我的工作是侦探,而不是处罚,但是仅限于你,我不能那样做。你是真正的恶魔,放了你,你就会继续干拐骗妇女和杀人的罪恶勾当。你是没有人性的呀。因此,虽然我实在不愿意这样做,但在你被收监之前,我还是有责任看管着你。”
“我知道。无需辩解。快叫警察吧。”蜘蛛人因为伤痛而紧皱眉头,挺不耐烦似的,断断续续地回答说。
“洋子君,你到村里的派出所跑一趟好不好?去叫一下替察,顺便从那儿给警视厅的波越瞀部挂个电话。”
听到明智呼喊,一直恍恍惚惚站在那里的洋子猛地回过神来,
“哎,我就去。”
但是,这时有一丝不安突然掠过明智的脑际。
“等一等,洋子。”
他叫住了洋子,然后用针剌般的眼神盯着博士的脸。
“你说实话,你的搭档平田现在什么地方?”
畔柳博士因为格斗的疲惫加上伤痛,连说话好像都很吃力。
“东京?你撒谎。你不会那么粗心的,如果你失败了,接下来还有他,他将代你完成劫持洋子的任务,你一定会做出这种安排的。”
明智隔着低矮的树篱向周围的农田望去。因为是一大早,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是总觉得那个鬼机灵平田好像就躲在哪块田的垅沟里等待着机会。让洋子一个人去实在危险,但是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这儿是孤零零的独家住宅,很难想像马上会有人从旁边经过。
“好吧,我们这样办吧。洋子君,你呢,就忍耐这么一会儿,你用这只手枪对准他的额头,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看管着他,一点也不用害怕,已经捆得牢牢的,他动不了的。而且他腿上还有伤……还有,要是他有什么同伙来了,你处境危险,那不要紧,你用枪往他额头打就是了。知道了吧?”
明智已经无需再交待什么了。洋子与其说是害怕对方,莫如说她很为自己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而感到后悔,所以她并不怎么感到害怕地服从了明智的安排。
明智快步向派出所跑去,他走后,这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受了伤的恶魔,另一个是恶魔作为目标随时准备捕食的小姑娘,而主客关系现在完全颠倒了过来,处于非常不可思议的状态。
然而,这里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情。明智离开这里才15分钟,但在这15分钟内却发生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无法用常识判断的事情。但是,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在被早晨的露水打湿的地面上,畔柳博士浑身是泥,手脚被用麻绳左一圏右一圈地捆得牢牢实实,像是一个细长的行李卷倒在那里。那个凄惨相,用畔柳博士这样威风凛凛的名字称呼他,你会感到非常滑稽。
蜘蛛人腿肚子上被手枪子弹打了一个洞,从那黑洞里冒出来的鲜血,自膝盖以下形成了无数条细流,还在不停地往下淌。没伤到骨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伤,但是看起来却是惨兮兮的。也许是疼痛很厉害,他不停地皱眉头,低声呻吟。
洋子按照吩咐,蹲在那里,用手枪对准他的额头,眼看着自己打的伤口咕嘟咕嘟向外流血,却不能替他包扎一下,只能盯盯地看,虽说她很刚强,但毕竟是女人呀,她感到这真是难以忍受的痈苦。
―次是用匕首刺了他的腹部,一次是用手枪打了他的腿,说起来她是两次让这个男人负了重伤。而她这一方面呢,尽管自己曾被他那么执拗地追杀,迄今不仅在肉体上没作有受到伤害,而且作为这个男人的另一个目的所要追求的东西,自己也没有被抢走。就是说,虽然事情非常奇怪,但从洋子的角度来看,倒霉的不是被作为袭击目标的她,反倒是袭击者自身的畔柳博士。
然而他现在却很不像样地横躺在自己的面前。生死大权全在她的手中。只需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稍微使点劲,这个当今罕见的凶贼、全日本人人恐惧的大恶魔就再简单不过地完蛋了。
不,连扣动扳机都用不着,就这样看着他,不让他跑掉,再过10分钟,15分钟,这男人就会被交到警察手里,等待他的将是可怕的拘留所和绞刑架。^这一完全超出想像之外的主客颠倒给予洋子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发笑。但是最后却使她陷入一种无法形容、也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恐怖的困惑状态。
她感到焦躁,坐立不安,甚至连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也感到无比的恐怖。
恶糜像死去了一样沉默着,他全身惟一活着的好像就是从他那腿上的伤口向外冒的血水。
洋子无法忍受,于是就把手枪往腰带前一插,从袖口里掏出一条崭新的手帕,走到他腿前迅速地将伤口包了起来,让那惨兮兮的伤口不再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