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 女塑像
“好吧,老子给他设个埋伏。没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个拙劣的美术家,一个人足以对付得了。幸而今晚不当班,给他来个义务埋伏,要是干得好,还可晋升呢!与同僚分享功绩不值得。”
血气方刚的野心家园田这样自问自答后,离开了警察署。他先回了一趟家,在家里吃了晚饭,而且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服装,然后朝S街那所奇怪的雕刻室走去。
临近晚上8点,大白天都很凄凉的那一带简直就像深夜一样,万籁俱寂。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颗星辰,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夜晚。
白天曾听说绵贯创人最近手头非常拮据,连电费也不支付,所以被停止了供电,夜里只好借蜡烛光消磨时间。果然雕刻室门内门外一片漆黑。
园田刑警在黑暗中摸索着,轻轻打开白天已经观察好了的雕刻室侧面的窗户,从那儿悄悄地溜进了屋内。然后用准备好的手电筒把雕刻室屋内照了一遍,毫无变化,看不出创人回来过的迹象。
“好吧,今晚就在这固守城池吧!这个铠甲柜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隐蔽处。对,就潜伏在铠甲柜中,这主意太棒了!那家伙回来,点上蜡烛,也绝不会注意到铠甲柜的吧!”
园田刑警得意地在心里喃喃自语。
他打开铠甲柜盖,证实里面没放任何东西之后,便纵身一跃跳了进去。园田刑警长得本来就小,而铠甲柜又很大,所以,尽管他觉得弯着腿有点不舒服,但仍然可以把头顶上的盖子关得严严实实。
“呵呵,没想到里面还挺舒适,困了的时候还可以打个盹儿,趁天刚黑吃块奶糖吧……”
园田赶紧一面大口嚼着带来的奶糖,一面将铠甲柜盖掀开一条缝儿,注视着黑暗中。
他越来越感到狭窄难受,不时地打开手电筒,看一看手表,时间好像迟迟不前。园田不禁疑惑:难道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寂静中,连钟表的速度也会减慢吗?从8点到9点的一个小时仿佛有一整天那么长,从9点到10点的一个小时感觉就更长了。园田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了:这样下去能坚持到天亮吗?然而,在刚过10点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狗的狂叫声,不久从雕刻室外传来人的脚步声,好像是进了院门朝雕刻室走来了。
园田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由得侧耳静听。这时脚步声好像正好在雕刻室门口的附近止住。不一会儿,“喀哧喀哧”传来像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啊!果然不出所料,是创人回来了。如果不是创人,那么谁又会有钥匙呢?不过时间才刚刚10点呀,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好,准备战斗。”
园田攥紧拳头,从铠甲柜盖的缝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门口方向。
关不严实的前门发出了“咯吱”的响声,继而是咯噔咯噔的脚踩地板的声音。从在黑暗中那毫不犹豫行走的样子来看,的确是雕刻室的主人。
脚步声好像在屋子对面的墙角附近停下了,一时鸦雀无声,这家伙在干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喀哒喀哒传来了微弱的响声。不久,又“哧”地响起划火柴的声音,即刻照射出一道红光,噢,原来这家伙点着了蜡烛。
在柜子的正对面可以看到一个手持烛台徐徐朝房间正中走来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拖到脖梗,西服又宽又大,裤子上看不见一点折线,怪异的身材又高又瘦,这一切都说明此人一定是听说过的那个绵贯创人。
哎呀!这家伙的长相多可怕呀,也许是蜡烛光暗的缘故,但颧骨突出、骨瘦如柴的脸简直就跟骸骨一样,在那畸形瘦长的脸上,只有两只大眼睛异常地鼓出来,像热病患者炯炯发光。疯子,是疯子的眼睛。
“别急!这家伙回来究竟要干什么?决不会打算从容地在雕刻室里睡觉吧,好吧,慢慢地看这家伙干什么,到那时再逮捕他也不晚。
园田一面自问自答,一面目不转睛监视着这个古怪的人。怪人手拿蜡烛走到屋子中间,站在那儿疑虑不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用奇异的嘶哑声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哎?奇怪呀,好像有人进来了,哼!”
古怪的人边说目光锐利地朝铠甲柜看去,园田吓得缩起了脖子。
“这家伙也许发觉了老子藏在屋里才这样故弄玄虚吧?但他怎么会知道我藏在铠甲柜里呢?没关系,一旦有情况不过是一对一,竭尽全力是不会负于他的,再观察一会儿吧!”
园田这样心中思忖。就在这时,古怪的人又朝屋子的墙角走去,他打开那里的桌子抽屉,将什么东西弄得喀哒喀哒直响,不一会儿,慢慢地朝铠甲柜这边走来。
“妙极了,绝妙的灵感。哈哈哈哈,好,开始工作。开始绝妙的工作啦!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古怪的人叫嚷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好像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他每次笑的时候都把披头散发、骸骨般的脸朝向天花板,于是在发红的蜡烛光照射下,脸上露出两排发黄的长牙,异常乌黑的舌头在那里呶呶不休地动着,其狰狞面孔使人不敢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这家伙说要干什么工作,难道犯下了那样大的罪恶之后,还胆敢在这半夜里开始什么雕刻工作吗?只见他手里拎着个大头,刚才似乎还把一个什么东西放进了口袋,也许是一把凿子吧?莫非他现在就要开始木刻吗?园田对于怪家伙出人意外、稀奇古怪的行为毫无深思的余地。他只是尽量地把铠甲柜盖的缝隙开得小些,继续目不转睛地窥视着动静。
古怪的人右手拎着头,左手拿着蜡烛,怪模怪样,慢慢地向这边靠近,在离铠甲柜有五六步远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以神速的动作扑向铠甲柜,并坐在了上面。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喂,里面的家伙,能听见老子的声音吧?哈哈哈哈,你以为老子看不见铠甲柜的缝隙吗?你以为老子是那种笨蛋吗?老子的眼睛是猫眼,不,是豹眼,不管在多么黑的地方都能像在大白天一样看清所有的东西。”
“你听见老子说要工作是吧?你以为到底是什么工作呢?哈哈哈哈,简单地说是使用钉子和锤子的工作,说明白一点就是活捉你的工作。喏,就是这样干,听见了吧?这是敲钉子的声音。”
奇怪的人一面咬牙切齿地喋喋不休,一面开始在铠甲柜上钉起了长钉。
园田听到了这声音,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真意。唉呀!太麻痹了,从一开始听见这家伙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时,就应该有所警觉。可这家伙也太可怕了,谁会料到一个嘴里胡说八道,像疯子似的人竟会在黑暗中发现园田的隐匿处并猛然间不容发觉地坐到了盖子上。年轻的园田简直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然而,即便不是对手,园田仍使尽全身力气,想从下面把铠甲柜盖推开。可悲的是,蜷曲的姿势难以充分发挥力量,那个瘦干的身体此时仿佛千钧之重压在上面,不管你怎么推,结实的盖子纹丝不动。钉子一颗、两颗、三颗地被钉在了盖子上,转眼的工夫盖子被钉住了。
园田知道靠拼劲已无济于事,于是,竭尽全力地开始大喊大叫。他一面尽最大的活动余地用手脚啪嗒啪嗒地踢打铠甲柜,一面声嘶力竭地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