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是谁
“谁在那儿?”我低声问。
她抬起头,我们终于面面相觑。她,就是孤独者,那个疯狂的“摇椅爱好者”。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的脸竟然就是我的脸,同一个人的两张完全相同的面庞就这样面对面看着,但那张脸显然更加面黄肌瘦。
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她把它举起来递给我。这是要送给我吗?我向前迈了一步,接过它。好柔软,好舒服,原来是一条毛毯,一条蓝白格子毛毯。好熟悉的毛毯,我一惊,毛毯突然从我手中掉落在地上。
“你是谁?”声音竟然和我一模一样,她抽泣着说,“我的天使去哪儿了?”
“他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不!”她号啕大哭,伸手捡起那条毛毯。
“很抱歉,”我说,“他太强悍,强悍到难以控制的地步,他不能留下来。”
“谁来帮我找回我的宝贝?”她低吟道,“我的宝贝哪儿去了?”她把毛毯卷成婴儿的形状,放在她的臂弯里。
哦,老天,那条毛毯。
她用脸抵着毛毯,眼神里写满迷茫,心力交瘁。“我之前是派天使出去寻找我的宝贝的。”
哦,仁慈的上天,这不可能。
“那个男人从我的怀里把他抢走。”
“安琪,安琪!”格兰特猛地摇晃她的肩膀,“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的声音又把我拉了回来。我不停地挣扎,强行把意识分离出去,重新回到那片黑暗之中。
“不可能!”我尖叫道。那是萨米的毛毯!
“安琪,发生了什么?快醒醒。”格兰特的声音逐渐远去。
孤独者抓着我的胳膊,力量之大超出我的想象。一阵猛烈的痉挛过后,我痛得弯下身,体内涌来的那股沉痛、刀割般的巨浪让我难以呼吸。我的身体痛得扭曲,大声尖叫着。这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单上沾满了鲜血,小腹撕裂般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我大口地喘气,从未经历过如此疼痛的滋味。一个男人在我对面,低头看着我,惨白的双手按着我的膝盖,说:“来,用力推。用力推,宝贝。”然后我用力推,推,我尖叫着,我感到体内的压力瞬间发生了变化。
然后,一个全身光滑的新生儿哭哭啼啼地诞生了。我抱着他,疼痛逐渐消失,在那张红色小脸上,我看到了前所未见的幸福。
“啊,是个男孩。”男人说,“喂喂他吧。”他把小孩的小嘴推到我胸前。
我抱着他摇啊摇啊,用毛毯包裹着他,喂饱他,呵护他。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说:“这样可不行,你的时间快到了。”突然,他从我怀中夺走了小孩,我的心像摔落的瓷器一样,被摔得支离破碎。
孤独者松开手,我们之间的沟通就此中断,记忆串联就此结束。震荡波一阵一阵从我脑中袭过,而她用力抓我时的指印在我胳膊上留下一块块瘀青。我步履蹒跚地从小屋中退出来。
孤独者站起来,跟着我一起向外走,说:“我必须现身,我要找到他。”
“不,你不能,”我喘着气说,“不要再找了。”
我砰的一声摔上了门,我很清楚现在要做什么,在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木板和钉子就静静地躺在那里,随时听候调遣,一把铁锤也出现了。
格兰特大叫着:“安琪!安琪拉!够了!”
“不!还没有!”我对着她大喊。我拿起锤子用力敲打,反复敲打,直到把整个小木屋都封了起来。这样一来,小木屋看起来变得荒凉、孤独、灰蒙蒙的,完全被封锁起来。很好,我已经受够了,只要孤独者永远被锁在里面,没有人会发现其中的秘密。
除了我。
现在我终于知道,孤独者为什么如此痛苦,为什么每天喜欢两手空空地坐着摇椅。我知道她的宝贝的下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18 拘留
“安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格兰特医生激动地问,脸上红斑凸起。我又回到房间,背靠墙壁,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双腿不停地颤抖。我手上出现了新的瘀青,好疼。我一言不发地举起手,一脸疑惑地看着它们。
“你刚才在不停地敲打镶板,以一种特别的节奏,你不愿意醒过来,直到停止敲击。”她拍了拍胸脯说,“我有点紧张,亲爱的,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现在没事了。孤独者被我锁在里面,想关多久就关多久。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接下来还有一周的考试在等着我,她真会挑时间,这个时候出现,简直太倒霉了。而她的那些秘密……我尽量不去思考这些问题。我的心又在痛苦地扭动,胃里也不消停。那些记忆一定是假的,老天,你就当它是个假记忆吧!
格兰特还在等我,观察我的反应。
我得做出一个解释,至少听起来要可信的解释:“我……我试着破窗而入,进入小木屋里。”我在想,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理由,因为我想起大脑中的小木屋根本没有窗户。
“那你进去了吗?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了吗?”格兰特问。
我摇摇头。
“真可惜,”她说,“不然周三再来如何?”
不要,拜托了。我需要更多时间,更多时间来消化这些问题,面对这些问题。“呃,不要。我这周还要复习好几门功课,我必须加把劲儿才能确保跳级。”
格兰特轻松地冲我笑笑。我欺骗了她,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女演员了。
“好吧,跳级才是最重要的目标。”她对着天花板敬了一个老式军礼,“但是记得,如果需要帮助,一定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想着这件事的。”
那晚,我睡得很死,没有半夜爬起来坐摇椅,也没人再侵入我的梦境,过去的记忆也没有泉水般地涌出。终于能够松口气了。现在,我终于知道,孤独者是如何像夜里的吸血鬼一样将我的体力耗尽。
阳光穿过丝质窗帘,在我的被子上投下一个巨大的窗形阴影。我把睡衣脱下,扔在地上,双手摸了摸平坦结实的肚皮,然后滑向上半身娇小的胸部。很难想象,这个身体竟然做过母亲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安琪死也不会相信孤独者说的是真的。
我只想重新做一名正常的高中生,把所有找回的力量放在学业上。最终,我通过了各种考试,而且成绩优秀。止痛药大大缓解了我的头痛,温热的洗脸毛巾帮我除掉双手和左胳膊上的瘀青。现在,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无疑是一剂良药。
不去想太多,考试也结束了。学校放假两周半的时间,我变得无所事事。圣诞节采购也已结束——给母亲买了几本书,可以在医院的等候室阅读;给父亲买了两条色彩鲜艳的领带,这样会让他的心情大好;给格兰特买了一只水晶杯的迷你花瓶;给凯蒂买了一对耳环;给奶奶买了一条丝巾,她也许不会用它,但是我只是想让奶奶知道,我仍然喜欢她。至于阿布拉姆,我不得不向凯蒂求助。“黑色蕾丝,”这是她出的主意,“不是他的尺码——是你的。”怕我不理解,她再次向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