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
“是的,但从实用性角度上来说,从肩胛骨处进行晶骨外展,将它展成翅膀形状,这是最常用也最好用的一种姿态。”克莱门特上将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说话间,克莱门特已经顺利地将格洛尔的翅膀穿过外套。他把双手放在陛下颈边,顺着格洛尔的手臂方向向两侧延展开去,将整件外套压平压整。
“穿好了,陛下。您看看怎么样?”
格洛尔朝两边侧了侧身,十分满意,“很不错,上将。”
他把手搭在上将手臂上,坐到了落地窗前的圆桌前。
今天摆碟的人变成了上将。
格洛尔端坐在小圆桌边,清晨的冬日阳光透过印花的透明玻璃洒在身上,让他幸福无比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很享受晴天。
不过当他见到双手扣着银盘边缘的克莱门特时,这种平和温暖的气息一下就被打破了。
小皇帝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又轻又软,但是通过肩膀的抖动频率,还是可以轻易判断出他此时笑的程度。
“别笑,陛下。”
上将躬身将其中一个银盘放到小皇帝的身前,说:“端盘子的方式并不会影响食物的味道和口感。”
“我没笑,只是觉得很有趣,”格洛尔捧着脸颊,小鹿角跟着一晃一晃,“刚刚我差点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什么都会了,还好,看来世界上还是存在一些上将不擅长的事情的。不过你说得对,这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习惯而已。”
扣着盘子边缘来端住盘子,这样的动作要是放在贵族宴会上,毫无疑问是会被十分注重行为礼节的贵族们嘲笑的。
好在格洛尔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甚至这会儿,他反而有了种轻松感。
克莱门特低头问:“需要我喂您吗?”
格洛尔陛下在前些日子刚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事实上,陛下身体不好、力气更是弱得不行,这在帝都最上层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对于刚刚来到帝都的上将而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知道这件事情,当然是有人将它提前嘱咐给了克莱门特。
格洛尔对此有些不满意,扭头问塞利安:“塞利安,你都向克莱门特怎么介绍我了?”
塞利安无奈地笑了笑:“是我多嘴了,陛下。”
格洛尔轻哼一声,这才抬头看向克莱门特,说:“克莱门特,别把我说得好像多弱一样。我自己可以。”
说着,他双手合十,十分认真地搓了搓,对着手掌吹了一口气,十分郑重地握起了刀叉。
他一次就成功地将刀叉握着举了起来,晨曦之下的帝王为此弯起了眼,浅蓝色的眼眸间满含笑意。
“你看。”他向克莱门特扬了扬下巴。
“哦——?”
上将的目光看起来有些疑惑,声音也被拉长了点。他思考片刻后,坐到了格洛尔陛下的对面,十指交叉,说:“行,那您吃。”
今天格洛尔的早餐是一份抹了花生酱的薄饼。
他一鼓作气,将刀叉抵在薄饼的上方,努力用力。
可惜努力了半天,薄饼也没有一点要被切开的意思。格洛尔叹了口气,失望意志本身并不能战胜身体的孱弱。
克莱门特笑了笑,重新起身走到了小皇帝身边,高大的身影被阳光拉出长长影子,将小皇帝整个笼罩在了里面。
“还是我来吧,陛下。”
他从小皇帝的手中接过刀叉,手起刀落,薄饼瞬间就被切成了好几块。
他的手法很简单,横横竖竖,四四方方。
他将餐刀横放在餐盘边上,用叉子插住一小、块薄饼,立着递到格洛尔手边。
“请吧,陛下。”
格洛尔很认真地接过叉子,笑眼弯弯地说道:“谢谢克莱门特。”
他细嚼慢咽地吃完了第一口饼,精挑细选地在盘子里选中了第二块。叉子立在第二块薄饼的身上,尖端努力向下叉着。
克莱门特伸手轻轻在他的叉子柄上点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格洛尔抬起眼,见克莱门特同时也在注视着他。
“您的身体这样是血脉的原因吗?”
上将说道:“如果您不愿意说的话,那就是我唐突了,抱歉。”
“哦,没事,你的权限当然是可以知道这件事情的,”格洛尔自然地回答道,“是的,从出生开始就是这样,习惯之后感觉也没有那么影响生活。”
“不过就是要多麻烦你了,克莱门特。”
早饭过程中,克莱门特还为格洛尔泡了一壶花茶。一握、一洒、一倒,大有一种在西北大漠灌扁水壶的“豪迈”感。先前在其他方面上得到了陛下赞赏的上将,这会儿的动作一下就把底子给暴露光了。
塞利安站在一旁,眼角微抽。
他认真无比地想,不如真的考虑考虑礼仪大臣约里斯公爵的建议,让军部有空都去上一上礼仪课程陶冶情操?
格洛尔对此倒没有多少在意,他只是弯了弯眼说:“温度降下来后请帮我加两勺蜂蜜,谢谢。”
他的眼神明亮,就连翅膀也跟着在阳光底下一动一动的,看样子非常期待。
“我知道。”克莱门特回以一笑,亮出茶壶后的小蜂蜜罐晃了晃。
不用多加嘱咐的感觉让格洛尔颇为舒心。
“塞利安连这都跟你说过了?”他问。
克莱门特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是我上次自己见到的,”上将说,“在礼堂后台的时候。”
格洛尔一怔。
礼堂后台?
对了,当时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正好站了一位泡茶的侍从。
他眨了眨眼。没想到克莱门特竟然这么细心,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里斯蒙德
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吗?
年轻的帝王不紧不慢地嚼完了口中的食物。上将余光见到,便伸出手帮他点了下叉子,叉齿再次插入一块新的饼内。
格洛尔将叉子举到嘴边,没有咬下去。
他抬起了头。
浅蓝色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上将,语气柔和地问:“说起来,上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三个月的代理管家,这是一件非常忙碌的工作,以你的身份并不需要依靠这种方式来和我建立关系。”
一直在房间旁侧保持着安静的塞利安,此时不动声色地掀起了眼皮。
“你是帝国上将,还是世界罕有的‘至强者’之一。你是有资格和我提要求的,克莱门特。地位你已经不缺了,爵位、财富、资源,你想要的是什么?”
陛下轻轻歪了下脑袋,说:“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来与我拉近距离,这对你来说并没有多么必要。”
克莱门特微微挑眉:“陛下,您为什么认为我不需要?”
上将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住叉柄与叉齿相交的位置。
格洛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银叉缓缓地向上挪动,最后离开了自己的手心。
“如果您实在想要一个答案——”
叉子一转,带着薄饼被送到了他的嘴边。
镇西军统领主动与他对上目光,沉稳的声线里带着笑意,不紧不慢,让人无法辨别它的真假:“那就当我是在证明忠诚吧。”
证明忠诚?
当克莱门特为帝国平了最后一块土地时,没人会认为他还需要做这种证明忠诚的事。
格洛尔同样如此。
这么多年来,克莱门特上将就像一柄看不到但又十分顺心的利刃。遥远地飘于帝国边疆,素未谋面,却能猜到他每一个战略目标后的目的,如实地执行他的每一步计划,为帝国的统一带来了极大助力。
克莱门特上将如果有所欲求,凡是能给的,他都必然会给。他并不是一位小气的君主,对于功臣,他向来是很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