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
不然来练习一下怎么笑好了。不,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是为小孩子朗读,可能会读那些民间故事,民间故事通常不需要配合笑容。像是「蟹猴大战」或「咔嚓咔嚓山」之类的故事,如果面带笑容朗读,反而会让人害怕吧!
宣传单上留了小鸠会负责人冈田的手机,可以向这个人报名参加。那我星期一就打电话试试……
看到那些相信还有很长的未来、对未来充满梦想和希望、比我年纪更小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
我会想象自己回到那个年纪,想象如果自己的人生在那里画上句点会是怎样的感觉,然后觉得在死亡面前,那种如同地狱般的生活根本不足挂齿吗?即使不必告诉自己世界很宽广,也能够体会眼前的世界更加美好吗?
到时候,我会把自己接触到的死亡在别人面前炫耀吗?
原本没有任何安排的暑假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大目标,让我充满期待。
第二章。
七月二十七日(一)
**
终于看到了。
老人安养院「银城」。这栋白墙红屋顶、充满童话色彩的建筑物去年完工,仿佛是童话世界的森林中出现的城堡。
我想起之前班上那票爱玩的同学中有人说:「我还以为那里是汽车旅馆,没想到是老人安养院。」搞不好就是指这里。
只是,没想到路途这么遥远。
虽然是暑假,我仍然像平时一样七点起床,八点出了家门。从家里走到车站七分钟,搭了二十分钟电车,又在车站前转搭二十分钟公车,从山麓的公车站沿着没有铺柏油的道路一路走上半山腰。
虽说没有规定服装,但毕竟是补课,所以,我带了运动服塞在包包里,身上穿着制服,但可能不应该穿皮鞋。
学校给我的地图上写着:「从公车站走路十分钟」,但我已经走了二十分钟。
是因为我走得比别人慢吗?平时上学或放学时,由纪从来没有抱怨我走得慢……我猜想是老人安养院的简介之类通常为了强调交通方便,故意写得比较近。
早知道就邀由纪一起来了……
我一个人果然不行。好想回家,但是……
口干舌燥,但周围空空荡荡,没有超商,没有自动贩卖机,就连不起眼的商店也没有。连我这个十几岁的年轻人都走得气喘如牛,那些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爷爷、老奶奶即使寂寞得要命,想要逃离这里,恐怕也会在走到公车站之前就归西吧!
不,也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把老人安养院建在山上。被抛弃的人聚集的地方……搞不好格外有气氛。
虽然我提早出门,没想到在指定时间十点准时走进老人安养院。
进门后,我在右侧的事务室柜台前自报姓名,柜台的人很快帮我找来负责的窗口。学校似乎已经和这里联络过了。
这里真的是老人安养院?
挑高的天花板、水晶吊灯、观叶植物、舒服的沙发……走廊远方,还有一个穿着扶桑花夏威夷衫的老爷爷,简直就像是旅游节目看到的观光饭店。
但是,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
——这里有一股臭臭的味道。如果冰箱里的鱼肉有这种味道,绝对会拿去丢掉。就是这种怪怪的味道,难道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身上会发出这种味道?
「你有闻到味道吗?」
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而且说中了我正在想的事。万一才刚见面,对方就觉得我很差劲怎么办?……
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满脸严肃的阿姨站在我身后,胸前别了一个写着「大沼」的塑胶名牌。
「我是组长大沼,先去里面的房间向你作一些简单的说明,你跟我来。」
她对我假日前来,或是来这么远的地方没有半句安慰,说完之后,就转身大步地走向走廊。
——这时,在走廊另一端的夏威夷衫老爷爷微微摇晃了一下。
砰!走廊上传来一声巨响,就像竖在墙边的榻榻米倒下时的声音。矮小的老爷爷就像活动玩偶的发条松了一样慢慢停止动作,猛然倒在地上。所以,他很重吗?
大沼阿姨已经赶到「阿啰哈」面前。
她向旁边看起来像照护师的人发号施令,两人合力把阿啰哈抬进了一个房间。
这里是医务室吗?当我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时,大沼阿姨一脸镇定地走了出来。
「刚才那个人没问题吗?呃,我不能跑,因为呼吸的节奏会乱掉……哦,不过走路完全没问题,硬要跑的话,慢慢跑应该还好。」
我为什么要辩解?
「别担心,万一发生状况,可以马上叫职员来处理。」
大沼阿姨再度在走廊上迈开步伐,她的背影似乎在说,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难道不是你们拜托学校找羲工的吗?
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为了看别人死亡。只不过是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沼阿姨在挂着「所长室」牌子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
朗读志工「小鸠会」的负责人,一个姓冈田的女人约我十一点在车站前的咖啡馆见面,说要顺便讨论一下。
还有十分钟。
应征动机如果写「想看到周遭的人死去」恐怕会让人觉得我道德败坏,所以我在打电话前,准备好「想藉由暑假这段自我充实的时间学习和他人相处,学会体谅他人」这番说词,没想到我只报上姓名、学校和电话号码,她就同意我参加了。
搞不好是自由加入的团体。
他们每周一、周二去S大学附属医院,周三、周四去公民馆,周五去本市的老人安养院。我打电话去的那天是星期三,所以她问我星期五要不要去?但我最不想去的就是老人安养院。
因为我还有其他事,可不可以只参加周一和周二的活动?当我这么问时,她回答说,你想什么时候参加都可以。
这个团体没问题吧?
话说回来,如果不实际了解一下,什么事都做不了。反正目前正在放暑假,有的是时间。
我正准备走进咖啡馆时,一个从剪票口出来的欧巴桑叫着「等一下~」,脸上带着恶心的笑容跑了过来。她脸上抹了厚厚的粉,体态臃肿,肩上挂着一个大袋子。
「我是冈田,你是打电话给我的樱井吧?」
她露出沾到鲜红色口红的门牙探头看着我。我被她浑身那种好像在威胁我「你也给我笑一个」的欧巴桑气势打败,忍不住后退三步,向她自我介绍。
「我是樱宫高中的樱井由纪。」
走进咖啡馆,她说虽然时间还早,还是先吃午餐吧!然后,没问我的意见,点完今日特餐的炒乌龙面套餐,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首先,小鸠会是从事哪些活动的团体?打电话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了,果然是「阿门」的团体。
「——派,你听过吗?」
我听过天主教和摩门教,但第一次听说冈田口中的那个教派名。她夹杂了不少外来语和一大堆费解的词汇,噜哩叭苏地向我解释了半天。简单地说,这个教派的信念就是:即便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要跪在上帝面前,就可以被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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