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课:暗杀名单
那个快死的人求奥珀尔把自己身上的挎包送去马尔卡。那人描述了一下院子的情况:靠近街上的市场,从意大利人建的那些建筑一直向前,有扇对开带门闩的木制大门。
“他死的时候,我扶着他,谢赫,但我没法救他。”
披着长袍的人想了想他说的话,然后转过去看挎包里的那些文件。
“你打开过挎包吗?”
“没有,谢赫,那和我无关。”
琥珀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
“包里还有钱。也许我们碰上了一个诚实的人。贾玛,你怎么看?”
索马里人哂笑着。传教士冲那些巴基斯坦人说了一通乌尔都语。他们抓着奥珀尔走上前。
“我的人会回到那个地方。车子的残骸和我手下人的尸首肯定还在那,他们会检查的。如果你说谎,你肯定会希望你从来没有来过这儿。这期间,你就待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奥珀尔又被关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院子里那间破窝棚。机灵的人晚上肯定能从那里逃跑。他被带去了地下室。里面一片漆黑,地面是沙质的。他被锁在里面两天一夜,只给了他一塑料瓶水。奥珀尔慢慢呷着喝,喝得很省。放他出来,在上台阶的时候,百叶窗里射出来的阳光刺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使劲眨着眼,随后又被带去了传教士那儿。
披着长袍的人右手拿着个什么东西,在手指上转来转去。琥珀色的眼睛转向了囚犯,盯住了惶恐不安的奥珀尔。
“看来你是对的,我的小朋友,”他用阿拉伯语说道,“我的手下确实开车撞上了河谷的堤岸,死在那儿了。原因是……”他伸出手,手指上捏着那个东西,“这个钉子。我的人在轮胎上发现了它。你说的是真的。”
他站起身,穿过房间走过来,站在年轻的埃塞俄比亚人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说阿拉伯语的?”
“我自己业余学的,先生。我想看《古兰经》更容易些,也希望能读得更明白。”
“还会其他语言吗?”
“会一点点英语,先生。”
“你怎么会的那个?”
“我们村子边上有个学校。是个英国的传教士办的。”
传教士忽然不说话了,阴森可怖。
“异教徒。卡菲勒。那你从他那儿也学得亲西方了吧?”
“没有,先生。恰恰相反,这让我明白了几个世纪以来他们给我们所造成的苦难,我恨他们。他教会了我去学习我们的先知穆罕默德所说的话和生活,愿他安息。”
传教士想了想,脸上终于浮现出微笑。
“这就是说,我们碰上了一个年轻人,”他显然是对他的索马里秘书说的,“他很诚实,不窃取钱物;非常有同情心,去完成一个将死之人的遗愿;而且希望只侍奉先知。他会说索马里语、阿拉伯语,还会说点英语。你觉得怎么样,贾玛?”
这种情形下,为了取悦他,秘书也同意,他们真的很幸运有这样的发现。不过传教士有个问题。他失去了他的计算机专家——这个人从伦敦给他带来下载的信息,而且从来不会暴露他实际是在马尔卡而不是基斯马尤的事实。只有贾玛能够在基斯马尤替代他,其他人都不会用电脑。
只是这样就少了一个秘书。不过现在面前就有这样一个年轻人,识文断字,包括奥加登方言,他能说三种语言,而且正在找工作。
这十年来,传教士能够得以幸存,靠的是近乎偏执的谨慎。他已经见证了与他同时代的大多数人被尾随、被追踪、被锁定、被消灭。虔诚军、三一三旅、呼罗珊圣战联合会、哈卡尼氏族,还有阿拉伯半岛的“基地”组织、也门军,都是这样。有超过一半的人被人出卖。
而他,像躲避瘟疫一样远离镜头,经常换地方住,改换名字,总是遮着脸,掩饰眼睛的颜色,所以一直还活着。
他的随从都是他确定可以信任的人。他的四名巴基斯坦人可以为他去死,但他们没有脑子。贾玛很聪明,但他现在需要他去照看基斯马尤的两台电脑。
刚来的这个新人让他很满意。有证据表明他为人正直,也很诚实。如果让他为自己所用,就能昼夜保持监控了。他不用和别人交流此事。他需要一个私人秘书,且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个间谍。他决定冒险一试。
“你愿意做我的秘书吗?”他轻声问道。贾玛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真是太荣幸了,让人无以言表,先生。我一定对您忠心耿耿。印沙安拉。”
命令下达了。贾玛从院子里挑了一辆皮卡,开往基斯马尤,去接管马萨拉的仓库,以及用来传播传教士布道的电脑。
奥珀尔就住贾玛的房间,开始熟悉他的职责。一个小时之后,他戴上了那顶有着纽约标志的明红色棒球帽。这是在失事的卡车那儿拿到的,它之前属于一艘以色列渔船的船长。特拉维夫传来新命令时,船长只得放弃自己的帽子。
奥珀尔把外面院子里自己的摩托车开进墙边的窝棚里,停在那里以免被太阳晒到。中间他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然后慢慢地点点头,才接着向前走。
坦帕郊区的一个地下控制室里,一直盘旋的全球鹰发现并且记录下在它下面很远处的那个影像。示警的电话通报后,图像被截取下来,传送至美国驻伦敦大使馆的一间办公室。
追踪者看着这个穿长衬衣的细长影像,还有那顶红色的棒球帽,凝视着远方的马尔卡天空。
“干得漂亮,小子。”他低声说道。特工奥珀尔就在那个堡垒里,而且刚刚确认了追踪者需要知道的一切。
最后一个杀手既不是超市理货员,也不是汽修场杂工。他是叙利亚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牙科学位,是弗吉尼亚州费尔法克斯市郊外一名很成功的牙齿整形医生的技师。他的名字叫塔里克・侯赛因。
十年前他从阿勒颇[46]来的时候,既不是难民也不是学生,而是通过了所有司法准入考试的合法移民。他的住所在郊区,干净整洁。弗吉尼亚州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冲进他的房子,从他写的东西里发现他仇恨整个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国。不过他们一直也无法确定,这种仇恨是他很早以前就有的,还是后来在他住在美国期间慢慢产生的。
他的护照显示,十年间,他曾经三次回到中东。估计他是在这三次的旅行中受到感染,才变得那么愤怒、充满憎恨的。他的日记和笔记本电脑揭示了一些答案,但并不是全部。
他的雇主、邻居以及他的社交圈子都被严密查问过。不过看起来,他把他们都愚弄了。在他礼貌、微笑的外表下,是名狂热的萨拉菲斯特圣战分子。萨拉菲斯特是圣战派中最卑劣、最残暴的一个分支。在他的日记里,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他对美国社会的蔑视和憎恨。
和其他萨拉菲斯特分子一样,他不觉得应该穿着传统的穆斯林长袍,也不需要蓄须或是停下来做每日五次的祷告。他每天都把胡子刮得很干净,黑色的短发也一直干净整洁。他一个人住在郊区的一所独立住宅里,从来不和同事或是其他人往来。美国人喜欢用昵称称呼名字以示友好,所以他被称作特里・侯赛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