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课:暗杀名单
当天晚上,追踪者给森特维尔阁楼上的爱丽儿打电话。
“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的那个短视频吗?”
“当然,杰克森中校。”
“我要你把它弄到圣战分子的网上频道播放。就是传教士经常用的那个。”
一小时后,视频传到了世界各地。传教士坐在他常坐的椅子里,正对着摄像机演讲。他就是这样对整个穆斯林世界讲话的。事先录制好的讲话时长大约一小时,听众包括传教士的整个粉丝群,数百万有兴趣但还没有被转化成极端分子的信徒,以及全世界的所有反恐怖主义机构。
所有人都惊呆了,旋即被牢牢地吸引住。他们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相貌丑陋。这次他没有头巾遮挡自己脸的下半部。他有一捧黑色的络腮胡,眼睛是那种奇怪的琥珀色。
观众里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双眼睛戴了隐形眼镜,那个演讲人是托尼・苏亚雷兹,住在马里布的一所闲置的房子里,对身后背景布上的《古兰经》经文没有一点概念。
配音非常完美。英国的配音演员录制前只听了两个小时的布道,便配出了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的朋友,信奉安拉的兄弟姐妹们,我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了。不过我没有浪费时间,我一直在研究典籍,研究我们极致美好的信仰——伊斯兰教义。我思考了很多事,已经有了改变,印沙安拉。
“我在想,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曾经听说过Muraaja'aat,它是萨拉菲斯特圣战主义的修订版。这就是我在研究的东西。
“之前有很多次,我曾经要求你们所有人,不能简单地把自己奉献给安拉,愿真主之名得赞美,同时还要憎恨他人。但修订版教导我们,这是错误的。我们极致美好的伊斯兰教义的真谛绝不是痛苦和仇恨,即使是对那些和我们想法不一样的人。
“修订版最为著名的,就是对一系列概念的勘误。就像从埃及出来的人教会我们仇恨一样,也有伊斯兰集团[48]为我们写就了这个勘误。现在我明白了,他们才是正确的,而不是那些满心憎恨的偏执导师。”
追踪者在大使馆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格雷・福克斯从弗吉尼亚打来的。
“我听到的是真的吗,还是有什么异常?”他问道。
“多听会儿。”追踪者回答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屏幕上,其实什么都不懂的托尼・苏亚雷兹继续道。
“这个修订版的英译版本我已经读了几十遍。所有的人,不论你是否认识阿拉伯文,是否会说阿拉伯语,我推荐你们看这本书。
“因为我现在很清楚,我们的兄弟,伊斯兰教集团,说的是对的。民主政体和真正的伊斯兰教义彼此兼容得很完美。而仇恨和嗜血才和先知穆罕默德说的所有话完全格格不入。愿他安息。
“那些人声称自己是真正的信徒,却号召人们进行大规模杀戮,使用残忍的手段折磨人,导致成千上万的人失去生命。他们其实就像是攻击圣门弟子的哈瓦利吉派[49]叛逆。
“现在我们必须把所有圣战分子和萨拉菲斯特分子看作是哈瓦利吉派。我们这些只崇拜世间唯一的真主安拉和他保佑的先知穆罕默德的人,必须铲除这些异端分子。就是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领着真主的子民走上歧途。
“我们这些真正的信徒必须铲除那些鼓吹仇恨和暴力的人。就像古代时,圣门弟子曾经铲除哈瓦利吉派一样。
“不过现在是时候来宣布我的真实身份了。我生在伊斯兰堡,名叫佐勒菲卡尔・阿里・沙,一直被教育要成为一名虔诚的穆斯林。可我堕落了,变成了阿布・阿萨姆。是杀害男人、女人和孩子的刽子手。”
电话再次响起。
“这家伙到底是谁?”格雷・福克斯喊道。
“听他说完,”追踪者说道,“差不多快结束了。”
“那么,在全世界面前,尤其是在你们,信奉安拉的我的兄弟姐妹们面前,我要忏悔。悔悟之前我出于错误的动机,所作和所说的一切。我宣布我完完全全错了。之前我说的和布道的所有与仁慈悲悯的真主安拉相违背的话,现在我完全给予否定。
“因为我没有表现出一点仁慈和悲悯。现在我必须祈求你们给予我慈悲。就像《古兰经》教诲我们去给予的一样——给予那些真的摒弃了从前罪行的罪人。”
屏幕渐渐暗下去。电话又响了起来。事实上,在乌玛——全世界的伊斯兰社区——无数的电话在响。很多人愤怒得尖叫起来。
“追踪者,你究竟干了什么?”格雷・福克斯问道。
“我希望我刚才已经把他毁了。”追踪者说道。
他想起那个智慧的艾资哈尔大学的老学者的话。多年前,在他还是开罗的一名学生时,那位老学者告诉他:
“贩卖仇恨的人将憎恶对象分为四个等级。你可能认为你们基督徒在这个层级中的最高位置。不是的,因为你们还是信徒,和犹太教徒、亚伯拉罕诸教教徒一样有一个唯一的上帝。
“高于基督徒的是无神论者和偶像崇拜者,偶像崇拜者没有神明,只有假的人偶。这就是阿富汗的圣战战士更仇恨共产党人的原因,他们是无神论者。
“对宗教狂热分子来说,无神论者之上就是不信奉他们那一套的普通穆斯林,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圣战战士摧毁亲西方的穆斯林政府的原因,他们在超市引爆炸弹,屠杀无辜的穆斯林同胞。
“所有这些人中,级别最高的,无法被原谅的首恶分子,是叛教者,那个放弃圣战主义,或者公开谴责圣战主义,放弃自己之前的主张,回归他的祖先信仰的人。”
老学者说完,把茶倒掉,开始祈祷。
阿布迪先生的套间在加拉阿德湾的后面,里面有卧室和办公室。这会儿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指关节在桌面上显得非常白皙。墙壁是隔音的,但房门不是。他能听到走廊那头鞭笞的声音。他想,又是哪个可怜的仆役惹得他的主人不高兴了。
刑具在上下挥舞中发出了碎裂声,那可能是鞭打骆驼用的手柄,对此没什么好掩饰的,更别想用粗制滥造的木门掩盖每次鞭打下那令人战栗的尖叫声了。
尽管意识到烈日中被劫持在船舱的海员非常不幸,阿里・阿布迪也不会更卖力地谈判,因为拖延时间可能可以榨取更多的赎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残忍的人。他也认为完全没有理由虐待——即使是对索马里的雇工。他开始有些后悔答应帮这个海盗头子谈判了。这家伙是个暴君。
鞭笞的间隙中,他听到那个倒霉蛋求饶。那人说的是瑞典语。阿布迪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传教士对托尼・苏亚雷兹向全球播报的颠覆性言论的反应绝对是歇斯底里的。
他三个星期都没上线布道了。所以视频播放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伊斯兰圣战士的帖子。他的一个巴基斯坦保镖能懂一点英语,是他提醒传教士的。传教士看了个尾巴,完全难以置信,于是又从头放了一遍。